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1年第3期 ID: 152737

[ 陈棠 文选 ]   

《追风筝的人》中哈桑人物解读

◇ 陈棠

  [摘要]一本描写平凡人心路历程的书,一个平凡的阿富汗人的悲剧,却具有超越时空的力量,使人叹息,发人深思。这个悲剧性人物被赋予了深广的现实意义,折射阿富汗的历史、习俗、社会风貌、家庭伦理,民族矛盾,反映社会大背景下小人物难以逃脱的命运,其所引发的思考不仅来自作者,更在于读者,不仅源自表面,更出自深层。这个人物就是《追风筝的人》中的哈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阿富汗人。
  [关键词]阿富汗;哈桑;命运;思考
  
  9.11之后,美国反恐形势严峻,被美国人视为敌对国家的阿富汗瞬间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塔利班似乎成了阿富汗的形象代言人,阿富汗人也仿佛一夜之间成了牛头马面的妖魔鬼怪。阿富汗的被妖魔化源于世人对这个国家缺乏必要的了解。阿富汗从一个温馨闲适的君主制国家演变为共和制国家之后,随即进入血雨腥风的三十年战乱时期,时至今日,战争的硝烟依然没有散尽。普通阿富汗人经历了数十年的屠戮、几代人的流血伤亡,至今仍未能真正摆脱战争的魔咒。阿富汗人民自己也在恐怖主义的阴影下徘徊和呻吟,集体背上恐怖主义的骂名实属无辜。但阿富汗人的声音太微弱了。他们的话语力量在多年的战争摧毁了教育、压制了民主之后已被大大削弱,此时,只有枪杆子才具有强势话语权,但关于这个国家,长期以来人们只听见枪炮声,阿富汗人仿佛集体失语了,这就越发让人无从了解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了。
  然而,长久的沉默终于被一个人打破了,耐人寻味的是,这个人尽管血管里流着阿富汗的鲜血,大脑却无疑是经过了美式思想洗礼的——他在美国度过了他迄今为止人生的将近三分之二——他的整个青年时代。这个人就是阿富汗裔美籍作家卡勒德·胡赛尼(1965—),其处女作、自传性质小说《追风筝的人》一出版即爆冷,轰动了2003年及其后数年的全球图书市场。这是第一部以英语写作的阿富汗小说,讲述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作为自己童年记忆里的温馨国度,那块有着美丽高原风光的故土,那些飘着烤肉香味的街道,那么多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都在战火硝烟中变为废墟和尘土,灾难的根源究竟是什么?一本书、一个人,无声地揭开了谜底,《追风筝的人》中的哈桑告诉了我们很多。
  喀布尔的普什图族富家小少爷阿米尔与他的哈扎拉族小仆人哈桑年龄仅相差一岁。两人喝同一个女人——一个哈扎拉族乳母的奶水,在同一个庭院里长大。哈桑生下来会说的第一个词是“阿米尔”,他对阿米尔忠心耿耿——“为你,千千万万遍”是他对阿米尔的誓言,他最终用生命实践了这一誓言。尽管他比阿米尔年龄小、个头小,却总能在阿米尔遇到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和生命。这就是哈桑所认为的“友谊”和他对待友谊的态度。在阿富汗,“同一个胸脯喂大的人就是兄弟”,这也是哈桑对“友谊”“兄弟”“手足”的朴素认知。但他的全心付出却并未得到同等的回报,甚至被阿米尔以怨报德。
  有一天,追风筝的哈桑被他之前因为保护小少爷而得罪过的普什图族恶少阿塞夫及其同伙堵在小巷子里,哈桑弱小不敌,被恶少强暴了。这一幕恰巧被阿米尔所目睹,但懦弱而自私的阿米尔选择了沉默和逃避。受辱的哈桑强忍身心的巨大伤痛,将屈辱深埋在心底,对谁也未提起,依旧每天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精心服侍他的小少爷。但哈桑的隐忍并未换来阿米尔的同情、谅解和关爱,相反,因为自觉愧对哈桑而又不得不每天面对他,阿米尔感到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加之长久以来父亲把哈桑视同己出、关爱有加而对自己却冷若冰霜,这早已使阿米尔十分嫉妒,最终,一个罪恶的计划在他心里形成,使他一错再错,从此铸成他一辈子卸不下来的心灵重负。他设计诬陷哈桑偷了他的生日礼物,要求父亲将哈桑赶出家门。哈桑识破了阿米尔的用心,但为最后一次满足小主人的心愿,哈桑承认了自己偷盗的“事实”,引咎离开了他和阿米尔朝夕相处了十一年的主人家。三年后,前苏联入侵阿富汗。又过了两年,阿米尔随父亲远走美国避难。
  哈桑离开阿米尔家,随父亲回到哈扎拉族聚居地,后来有了妻儿,曾经的屈辱像结痂的伤口渐渐愈合。其后他受阿米尔父亲的朋友之邀返回喀布尔守护旧主人的房子。此时塔利班战争已爆发,刚过而立之年的哈桑死在塔利班枪口下,他的儿子成为孤儿,继而沦为阿塞夫——他如今是塔利班行刑的刽子手——的玩物。尽管远在美国的阿米尔最终回国救出了哈桑的儿子,他的灵魂似乎得到了拯救,但哈桑死了,死去的哈桑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阿米尔同父异母的弟弟!
  阿富汗地处中、东、西、南亚的交汇处,历史上,许多民族和人种在这里融合。今天的阿富汗境内有二十多个民族,普什图族是最大民族,其民风强悍,尚武与否是评价一个男孩是否真正普什图人的标准。阿富汗各民族对本民族利益的效忠程度远远超出对国家利益以及宗教利益的效忠。哈扎拉是阿富汗的少数民族,据说颇有蒙古人遗风,在阿富汗历史上属于弱势民族。普什图族和哈扎拉族都信仰伊斯兰教,但并非同一教义下的兄弟,在人种混杂、地理封闭的阿富汗,伊斯兰教失去了像在其他国家一样的约束力和感召力,各民族均有其教义理解上的差异和各自聚居、控制的地区,民族之间的成见和仇怨很深且从未休止过,这也为后来的军阀割据、局势持续动荡埋下了隐患。
  哈桑生活在普什图人聚居区内,生命本身就具有潜在的危险性,更注定会遭遇不可知的曲折与变故。他与父亲两代为奴,虽住在富有的主人家,吃穿不愁,但正直的父子俩没有积攒下任何私产。他们寄人篱下,处于普什图社会的最底层,没有尊严,时常被羞辱。即使如此,父子二人却从未想过要离开主人而返回本民族聚居地,因为主人的父亲,即阿米尔的祖父在哈桑父亲五岁成为孤儿时把他带回了家,怀着知恩图报的朴素思想,他们放弃了自由和本可以在本民族社区享受到的各种权利,而他们对主人却没有任何要求和怨言。就是这样一对让读者感动得涕泪长流的父子,他们所珍视的哈扎拉人的名誉、尊严却遭遇了来自小主人阿米尔的恶意践踏。但他们依然没有任何怨恨,他们选择的是在一个雨天黯然地离开极力挽留的主人,返回他们所归属的哈扎拉人聚居地。若干年后,哈桑也当了父亲。但他对主人一家念念不忘,也从未记恨阿米尔对他的诬陷和中伤。为守护主人空置的房子,哈桑携妻子返回普什图社区,时值塔利班(普什图人武装)当政,哈桑与妻子惨遭塔利班杀害。
  哈桑的命运令人唏嘘,纵使他有纯洁高贵的品性,仍然逃脱不了时代、环境这只巨大的魔爪,他是阿富汗民族矛盾的牺牲品,他的人生遭际和命运结局是许许多多普通阿富汗人的人生缩影,他短暂的生命透射出阿富汗的百年历史和沧桑。
  哈桑有着“高贵的”普什图血统,他至死也未能得知真相。自己的生身父亲就在身边默默地、无可奈何地注视着自己;同样蒙在鼓里的自己的亲哥哥拥有上流社会的一切优势资源,随心所欲地折磨自己;自己拥有同样聪慧的头脑和高贵的尊严却被残酷的社会现实所粉碎……这难道仅仅是哈桑一个人的悲剧吗?父亲与生母私通,无辜的私生子哈桑得不到主流社会认可;哈桑头脑聪明却因为身份不被认同而不能堂堂正正立足于社会,丧失了接受教育的权利;而同样生为儿子的阿米尔由于身份正统,便顺理成章享有一切社会资源,这种情况下,父亲的关爱更多地向哈桑倾斜以至最终导致阿米尔心理失衡、行为出轨,并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也就成为见惯不怪的社会风景了。哈桑的悲剧其实就是家庭伦理的悲剧、社会习俗的悲剧、国家民族的悲剧。从哈桑的身世透视阿富汗的社会风貌和家庭伦理,不可避免地将引发伊斯兰社会改革的思考。
  从哈桑的性格亦可以窥见阿富汗社会弱肉强食、弱者只能自强的生存哲学。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哈桑未能得其善终,一向飞扬跋扈的阿塞夫却见风使舵投靠了当权派塔利班,变成鱼肉乡里、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地方恶霸,这最能与阿富汗的历史与现实相印证。当今,这样一种生存哲学在阿富汗颇有越来越被发扬光大的态势。为了生存,原本善良却被战争剥夺了所有的人不得不拿起武器投靠军阀,人们宁愿战死也不愿意饿死。这就使得阿富汗的动荡局势更加难以控制。历史的轮回无数次再现,民族之间冤冤相报何时才是尽头?作者塑造哈桑这样一个典型人物,显然是要借哈桑的悲剧鼓吹民族平等,嘲讽自负狂妄的普什图好战分子,呼吁伊斯兰社会内部改革。作者也借风筝这一意象喻示:追风筝的哈桑是在追求民族平等的理想和自由幸福的生活,而谁又能说这不是作者本人的崇高理想呢?
  
  
  参考文献:
  [1]卡勒德·胡赛尼著,李继宏译.追风筝的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2]思林.阿富汗的悲剧[EB/OL].http://lt.cjdby.net/thread-222938-1-1.html.2005-11-26.
  [3]Sk8erboi.阿富汗的自然条件[EB/OL].http://iask.sina.com.cn/b/781808.html.2005-02-17.
  
  作者简介:陈棠(1968—),女,海南海口人。海南广播电视大学英语教研室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追风筝的人》中哈桑人物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