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0年第4期 ID: 153088

  

论《青春并不消逝,只是迁徙》

◇ 苟 利

  [摘要]台湾作家张曼娟在《青春并不消逝,只是迁徙》中,叙述时间处理及情景互照的叙述技巧和作品文学蕴涵两者的统一,为我们传递了生命的真实体验,引起读者内心深处对生命状态的思考和生命本质的挖掘,本文对这种叙事技艺及作品文学内涵试作以探讨。
  [关键词]时间处理;情景互照;挣扎;真实
  
  一、叙述技艺
  叙事技艺是为了更好,更有力,更准确的表达出作家寄予在作品中的特殊情感。在这篇作品中,叙述时间及情景互照的较好处理,使得文章获得了丰富的审美蕴味。
  (一)时间处理的额外收获
  作家对时间的处理是为了叙事和抒情。这篇散文的两个小标题就明显体现了对时间跨度的精炼处理。“那时的我,正当青春”,“后来,我与青春恍然相逢”。这对时间明显有顺承关系那么为什么要单列呢?不难发现,两个故事时间单元分述了作者不同的情感话语,这两种情感话语必然与两个不同时期境况之下作家对生命的理解有关。甚至就是作家不同时期心灵境域的写真。这样,文本则可以看作是对这两种不同情感话语的阐释。当然这两种情感并不是完全对立,相反,单列单元体现出文本一种隐约的声音,这种隐约的声音贯穿于作家整个的生命体验历程中,并将两个标题置于“青春并不消逝,只是迁徙”的生命大状态之下,等待读者去挖掘,使文本具有诗意的凝练性。对于这种“隐约的声音”,本文将在后面文学蕴含中作以阐释。
  在两个并列单元里,作家的叙述视角得到彰显,不停转换。力求使得“正当青春”与“与青春相逢”中的那个“青春”相协调,这些变化有的是以叙述时间为基础的。
  在一段中,作者写到:
  我几乎是不说话的,一贯安静着,却从未停止兴趣盎然观看他和他的家庭。
  作家的叙事人称没有变。叙事的视角关注的对象发生了变化。前半部分侧重对“我”心理活动的揭示,而后半分则完全转移到老师的家庭,文章中此句之后都是对老师家庭的描写。这种蒙着面纱的对象转述方式相当模糊。在后文可以明显感受到这种叙事方式与时间的联系。请看:
  我的眼泪倏然而落,顺着绿阴道一路哭一路走,这是怎样荒谬而残酷的人生啊。……
  同时间发生在我身上的伤挫并没有停止……
  “同时间”三个字已经将这种叙事转化方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这种转化方式看起来平淡,产生的情感确是很深刻的。作家始终在突出“老师的家庭”,及作家自身在生命境遇面前何其相似:挫折的打击,人生的意外,天真的破灭,残酷的现实。揭示两者相近的生命体验。这种体验来自大悲大合的现实中,心灵与心灵倏然交汇互放的光亮。
  (二)情景的互照
  作为抒情散文,在细腻的叙事情节中转入景色烘托,力求美的艺术和思索。这在文中表现十分明显。如:
  我们告辞的时候,老师家的厨房里有着锅炉的声响,晚餐渐渐开上桌了。我们散荡的漫步在高架桥下,走向公路站牌。一点点倦意,还有很多憧憬,我忽然想到自己的未来,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个温暖的家庭呢?一种围桌共餐的亲密情感?一个背着双肩背包的小男孩?天黑下去,星星爬上了天空了。
  在这段详尽的叙述中,最使人感到奇怪的应是最后一句。这一句如放在作者憧憬未来前面的话,还觉得很正常,可是突然放到作者对未来憧憬深思的后面,则明显带有艺术处理的痕迹。显示出这种对未来幸福追求的深思既美好,却又如黑夜一样难以捉摸。情感既安详又惆怅。
  又如:
  “你是……我仰着头看他,看着他镜片后的是黑眼睛,眼泪是这样的岌岌可危。
  暮色掩进教学大楼,天就要黑了,然后星星会亮起来。曾经,那是晚餐开上桌的时间,如今,我们在充满人声的拥挤的走廊上相逢。
  在这段描述中,作者由学生的眼睛进入了朦胧的记忆中,重新寻觅永别的青春。应该说情感是新奇却又深沉的。曾经与现在的链接媒介是意识流动的故景复原。这里的景物是重复出现的,扮演着两个青春,作家记忆里的青春和男孩现在的青春,营造出岁月长河的深邃感。
  二、文学蕴含的认识
  这篇作品细腻的笔触将我们带进作家那种忧郁,感伤,却又明净,欣然,充满期望的内心情感世界中,呈现出两种生命境地。
  (一)“隐者”的心灵—灵魂的挣扎
  作家颇具隐者情味。张曼娟曾说过:“歌声与文字是我重回‘人世’的两种媒介。”[1]这篇散文开头作家展示了内心细腻明净的情感世界。如:
  我很安逸于古典世界与学院生活,哪里是我小小的桃花源。我可以安静地圈点和阅读,把自己潜藏起来,遇见一个巧妙地词句,便可赞叹玩味许久,得到很大喜悦。
  作家把自己设置在狭小的物质空间里,“借着这些古典的故事和语言,在现代寻找暂时的安身方式”。[2]她对生命的追求体现在精神上的富有。文中,“我看见他朗然笑语,喷吐烟雾,我悄悄想着,这就是一个伟岸男子”,“伟岸”不仅是“外在”,更是内在精神上的朗然,乐观。这是作家寄予自己对生命态度的理解。作家“一贯安静着,却从未停止兴味盎然地观看着他和他的家庭”这是对青春,生命本质的守候和解读。他期望将自己“带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作家一直在寻找答案。
  在静守和观望后,作家渐渐明白:“老师像一座植满绿杨垂柳的堤岸,他在微笑里、轻轻拥着妻与子,一大一小两艘船漂泊”,所以,“他是个伟岸的男子”。这应该明确道出了“伟岸”的深层内涵在于温馨的爱和真诚的责任,精神的平等,和睦的相拥。
  因此,作家才会把这种理想式的生活标为幸福的榜样,就像阅读文学作品一样,进行内心深处的对话,“遐想,励志、憧憬、和寻找生活的勇气。”[3]“会不会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家庭呢?一种围桌共餐的亲密情感?一个背着双肩背包的小男孩?”
  理想又往往不被残酷的现实所不容。正当作家还在憧憬中,“秋天忽然来了”。罹患癌症的师母过世了,而“师母应该会康复的,她还年轻,有恩爱的丈夫,有还会撒娇的儿子”,所以“她应该会好起来了。”这种希望被顷刻间摧残了。然而,在现实与希望破灭的巨大落差中,人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我能帮什么忙?”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在思想冲动中,连说几句安慰的话都变得难以捉摸,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种“无奈”恐怕只有泪水去浸透其中了吧!
  然而作家并没有失去信心。“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只要我够努力,就可以获得幸福。”这是作家天性真实的流露。
  如果前面只是由于老师一家的不幸而使自己受到打击的话,那么后面则是作用在老师身上和自身身上所有挫折带来的双重打击的重合。一方面,老师的病情恶化,作者对理想提出质疑。“这是什么天意?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的?这是一条什么路?”“荒谬而残酷的人生”让她感到莫大的痛苦,曾经的“温暖”,“亲密情感”刹那间变得灰飞烟灭。理想式的生活变得飘渺作家的精神变得消沉。“天真”受到了残酷的打击。同时,作家身上的挫伤并没有停止,这还需要大量心力去应付。作家的心灵有了很大的转变:“偶尔车行经过高架桥,我们会在岁月里转头张望那个方向,带着惆怅的淡淡感伤。那里有一则秘密的,属于我的青春故事。”作家所关注的那个秘密本质上是永远在心里憧憬着的幸福,“淡淡的感伤”使这个幸福具有生活内蕴上的深沉性。
  从这些地方可以体悟到,作家内心深处的挣扎一直处在理想与现实的撞击中。但是作家并没有失去理智,理智要让作家去应付自己感性上的消沉。因此,这一层又显示了内心深处情感的复杂性。
  (二)沉寂之后可触摸的真实感
  文章前半部分作家的悲天悯人已十分详尽,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退却那残酷伤感的经历,作家的心里趋于成熟,以“欣然”的态度去关注生命,理解生命,试图以自己的生命体悟去引导学生,“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去”,“让他们认识自己”。这些学生正是当年自己的影子,只不过作家还没有意识到。
  “经济系男生”的出现,使作家恍然大悟。“明明是青春的脸孔,流利地报告着的时候,却仿佛有着一个老灵魂,隐隐流露出浅浅的沧桑。”如果说是大陆几千年的壮丽山河所产生的历史沧桑,还不如说是作家对心灵的历程的演变,对生活记忆所唤起的隐约体验。这样的“沧桑”是人文岁月的沧桑,是“青春”影子之后,作家那跳跃着的灵魂与“青春”的影子相遇,瞬间似曾相识本身带有的生命意味的沧桑。
  当作家知道这个男生的真正身份后,旧景又重现眼前,“暮色掩进教学大楼,天就要黑了,然后星星会亮起来,曾经是晚饭开上桌的时间,如今我们在充满人声的拥挤的走廊上相逢。”作家并没有忘记“烟尘封锁的记忆”,走过几十年历程,这段记忆的内涵已自觉和不自觉的沉淀在作家的生命中,所以,“即使多年不再想起却不能忘记。”应该说,由男孩唤起的“残酷现实”和“在打击下特殊的情感经历”使作家感到一种久违的真实感,可以触摸到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使作家发觉“青春从不曾消逝,只是从我这里,迁徙到他那里。”那么这种真实感在大彻大悟之后又是何其相似。
  当年,“自己几乎是不说话的,一贯安静着,却从未停止兴味盎然地观看着他和他的家庭。”而现在,“这个男生却几乎从不发言。该笑的时候大笑,该点头的时候用力点头。”这两者都是建立在对美的守望上,欣赏上,何其相似。
  当年,师母去世后,作家“看见伏跪在地上的那个小男孩”,“因为失去母亲的缘故,看起来特别瘦小。”作家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却不知该说什么,而且怕自己看见男孩的眼泪便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小男孩”作为师母和老师的继承者,凸显他的意义,实际上就是突出作家心中所关注的东西,在美破碎之后,美的碎影将何去何从。男孩所痛哭的是慈爱永别之后,“和睦”相拥的虚无。由此,作家的悲伤与男孩的悲伤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多年后,作家如同小男孩母亲那样的年龄,小男孩则进入当年作家自己的角色。当作家家里也发生挫伤时,男孩出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诉说多年前作家想说终究没有说出来的话。这段相近的生命体验是作家的“青春”与男孩的“青春”架接的土壤,两个青春变了的是岁月在脸上留下哀戚的痕迹,而痕迹之后又隐藏的对生命,幸福,对美的守望与追求的精神,并没有消逝。这也便是前文提到的“隐约的声音”。
  建立在上述基础之上,张曼娟的《青春并不消逝,只是迁徙》将我们每一个人带进属于自己的秘密的生命境地中去,那种对理想的憧憬,儿性的天真,执着的期盼,还有遭遇挫折,失意之后,那份甜美的忧伤令人回味不止。
  
  参考资料:
  [1]张曼娟:当时年少春衫薄http://www.oklink.net/a/0007/0716/bnxs/004.htm
  [2]张曼娟:当时年少春衫薄http://www.oklink.net/a/0007/0716/bnxs/004.htm
  [3]陈思和.中国现当代文学名篇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作者简介:苟利(1988-),延安大学文学院学生,陕西陇县人。

论《青春并不消逝,只是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