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1年第7期 ID: 15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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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中的女性同性之恋

◇ 蔡佳

  内容摘要:爱丽丝·沃克的代表作《紫色》一直是评论界关注的热点文本,本文试图从女性同性之恋的角度切入,分三个方面浅析《紫色》:首先,女性同性之恋——女性意识的觉醒;其次,女性同性之恋——对男权制的彻底粉碎;最后,女性同性之恋——同性和两性关系的和谐共生。
  关键词:《紫色》 女性意识 两性关系
  
  艾丽斯·沃克的《紫色》是美国文学中的一朵奇葩,她以一种独特的耀眼光芒闪耀在美国文坛上,而其在《紫色》中所探讨的黑人女性的解放之路也一直激励着黑人女性的奋发自强和自我解放。本文试图分三方面对《紫色》的女性同性之恋进行阐释,希望能有助于《紫色》的文本意义的丰富化和内涵化。
  
  一.女性同性之恋——女性意识的觉醒
  
  正如里奇在《强迫的异性爱和同性恋的存在》中宣称的,女同性恋是“一种自我欲望的意识,选择自我”。①西丽正是在对莎格的爱情中发掘除了自身的感情、欲望和存在意识、主动意识,然后在爱情的力量和女性自我意识的萌发和推动中,一步步推翻了禁锢住自己的男权制,开始了新的生活。
  首先,女性同性之恋是对女性个体身份的觉醒与认同。在遇到爱慕的莎格之前,西丽就是一棵怕人的树。自小母亲在对她的误解中病故,她在十四岁就遭到她误以为是她亲生父亲的继父的强暴,她的两个孩子被继父卖掉,然后她又被继父嫁给了鳏夫X先生,成了丈夫发泄情欲的工具、操劳家务劳作的奴隶、随便打骂的牲口,相依为命的亲妹妹耐蒂也因反抗继父和X先生的骚扰而被迫离开了她,音讯全无、生死未卜。但西丽没有任何反抗,她所看到的世界是:斗过了、逃跑了的耐蒂死了;但安分守己的自己还活着。她对于耐蒂“别让他们摆布你”、“你得跟他们斗”的忠言无动于衷,对敢于和丈夫打架的索菲亚心生嫉妒,还建议她的丈夫哈波揍她。至此,西丽不仅自己对残酷的父权、男权社会彻底麻木、屈服,甚至不自觉充当了其维护者。
  而正是与莎格的同性之恋才让西丽在女性自我意识、男性压迫、精神信仰方面都得到觉醒和解放。莎格给她带来的爱情让她自我意识开始萌发,她的心中开始生出勇气和智慧冲破以往根本不会触动的权力和辖地来呵护和关爱自己的爱人。在初次与莎格见面时,她产生了在没有X先生同意的情况下和莎格说话的冲动,她想点子让病重的莎格进食,她往对莎格不敬的X先生的父亲的水杯里吐唾沫……同时,漂亮、性感、特立独行、对男性无所畏惧的莎格的勇敢、超脱的女性形象深深的嵌在她的心中,被认同的、独立于男性之外的女性身份由遥不可及转化为可观可感的现实。在莎格的影响下西丽开始认真观察自己的作为女性的身体,开始体会自己的感情和欲望,她第一次想到了世界,第一次感到心满意足。西丽在与莎格的交流中也不再相信男性可以或者应该靠殴打和压迫来支配女性。
  同时,与莎格的同性之恋这样深刻的女性关系,不仅让西丽找到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也是一场女性团体相互关爱和帮助而维护和赢得女性权力的成功体验。西丽在莎格的帮助下找到了被X先生藏起来的耐蒂的信,从而重新连接上了被阻断的亲情,也通过耐蒂的信揭开了很多事情真相,认识到了一个外面的广阔世界,同时激化了与X先生的矛盾,导致了与X先生的决裂。值得一提的是,在莎格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西丽,并没有成为另一个莎格,或者她的影子,而是一个完全独特的自己。
  
  二.女性同性之恋——对男权制的彻底粉碎
  
  女同性恋不仅是一种女性对性和生活方式的选择,更是对传统男性中心主义的根本批判和强烈冲击。女性之间的爱恋的力量让女性破除了男权制的迷信,并团结起来、有意识地来反抗男权制的压迫,以获得解放与自由,而《紫色》中的女同性恋对男权的反抗并没有因此而走入激进的女权主义误区。
  异性给西丽的生活带来深重的磨难,在男权制的从身体到精神的压制下西丽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只要活着就可以了。但在与莎格的爱情中,她开始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情感、欲望和价值,并走出了男性压制的阴影。正如莎格所说:“你眼里没有了男人,你才能看到一切。”②西丽摆脱了对X先生的恐惧和逆来顺受,她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和X先生大吵一架后就和莎格一起去孟菲斯居住,继续了她新的生活,并创办了自己的大众长裤非有限公司。她在和X先生的激烈争吵中,在心里向X先生,向自己,向万物庄严宣布:“我穷,我是个黑人,我也许长得难看,还不会做饭,有一个声音在对想听的万物说:不过我就在这里。”③她将自己从男性的附属地位解救出来,确立了自己独立的、不可侵犯的女性身份的存在。
  《紫色》中的女同性恋对男权中心主义的深刻反抗和批判并没有走入激进的女权主义误区。我们仍然可以在小说中看到品德高尚的黑人传教士先生,抛开偏见勇敢追求爱情的亚当。给自己争取到解放和自由的女性也并没有走向向男性复仇的道路。女性推翻了禁锢自己的男权制,但又宽恕了一切,就像女传教士科林在患上不治的热病中,对白人侵占黑人家园的愤怒与无助中,对传教失败的痛苦中,对误会丈夫与助手的秘密爱情中,她最终的选择仍是宽恕,以博大的心宽恕了一切需要得到宽恕的人和事。
  
  三.女性同性之恋——同性和两性关系的和谐共生
  
  《紫色》中女性同性之恋促进了女性意识的觉醒,强烈批判和冲击了传统的男权制社会,而且可贵的是这种同性之恋对异性恋是包容的、对恋爱的女性双方是自由的,但是这种博大、和谐的女性同性之恋并不是作者也不是生命的终极目的。当西丽不再依赖同性之恋也能感觉到欢乐,当西丽抛开种族、性别开始思考生命这个最终的本质时,我们发现原来这段女性同性之恋最终通向的是纯粹自然的永恒生命。
  考察《紫色》中女性同性之恋的特点,我们可以看到,虽然西丽与莎格的同性之恋促成了西丽女性意识的觉醒,对传统男权制社会产生强烈冲击和批判,但作者并没有宣扬女性同性之恋,也没有因此而贬低、排斥异性恋,小说中有很多美好的异性恋。比如说黑人传教士和科林与耐蒂的纯洁且高尚的异性爱关系,西丽的儿子亚当跨越宗族部落的鸿沟,用纹面来消除心上人塔希对这份悬殊的爱情的担忧,这样的感人而崇高的爱情都表达了对异性爱的赞美与希望。
  西丽和莎格的同性之恋并不是偏执的互相隶属的爱情,她们没有给这份爱套上枷锁,她们的爱是自由之爱。当莎格爱上一个十九岁的男孩,恳求西丽给她六个月的时间和这个男孩一起旅游时,西丽尽管痛苦得都不能说话,但她用对莎格深深的爱和对她天性的理解,很和平地答应了莎格的请求。后来西丽回到了家乡,在与朋友的共同生活中,在X先生忏悔后对她的关心与尊重中,她忽然意识到没有了莎格她也可以快乐起来。同性之爱不在身边,异性之爱不会接受,但即使如此,西丽仍然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在李银河翻译的葛尔·罗宾等著的《酷儿理论》的前言中有这样一段话:“按酷儿理论的理想,在一个男人不压迫女人,异性恋不压迫同性恋的社会中,性的表达可以跟着感觉走,同性恋和异性恋的分类将最终归于消亡;男性和女性的分类也将变得模糊不清。这样性别和性倾向问题就得到圆满解决。”④《紫色》中最终男性与女性、同性恋与异性恋的和谐正是这样一个性别和性倾向分类消亡的结果。当西丽、莎格、X先生、索菲亚他们都老了,亲朋好友团聚在一起的时候,西丽感到自己从没这样年轻过。由此可见,两性之间,同性之间的和谐与理解才是快乐的最佳道路。
  
  四.结语
  
  《紫色》中女性同性之恋的产生和发展是女性个体和团体意识的觉醒,是对传统男权制的强烈批判和颠覆,而且这种女性同性之恋和异性恋和谐共存,并在女性双方之间保留极大的自由。但这样美好的女性同性之恋并不是终极目的,当最后小说女主人公西丽的这种女性同性之恋开始淡化,并撇开种族、性别、同性恋和异性恋等的分类而将焦点转向“人为什么活着”这个纯粹关于生命本质的发问并得到解答时,于是她就借女性同性恋之舟完成了从混沌无知到理性认知的生命之门的旅程。
  
  注释:
  1[美]艾德里安娜·里奇著,玛丽·伊格尔顿编,胡敏等译:《强迫的异性爱和女同性恋的存在》,见《女权主义文学理论》,湖南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第39页。
  2[美]艾丽丝·沃克著,杨仁敬译:《紫色》,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76页。
  3[美]艾丽丝·沃克著,杨仁敬译:《紫色》,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114页。
  4[美] 葛尔·罗宾著,李银河译:《酷儿理论》,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年版第43页。
  
  参考文献:
  [1][美]艾丽丝·沃克著,杨仁敬译:《紫色》,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
  [2][美] 葛尔·罗宾著,李银河译:《酷儿理论》,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年版。
  [3][英]玛丽·伊格尔顿著,胡敏等译:《女权主义文学理论》,湖南文艺出版社1989年出版。
  [4]林树明:《女同性恋女性主义批评简论》,《中国比较文学》1995年第2期。
  [5]安昌光:《从<紫色>看艾丽斯·沃克的黑人女性解放之路》,《时代文学》,2011年第1期。
  
  蔡佳,女,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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