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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丽梅 文选 ]   

阳光下的生活姿态

◇ 卢丽梅

  唐山大地震那年我8岁。
  记得当时我在睡梦中被巨大的声响惊醒了,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挤压扭曲,到处都是稀里哗啦的响声。母亲拽起我往外跑,可刚到门口,房子就塌下来了,我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周围安静了下来。母亲惊恐地说:“咱们被埋在里面了!”母亲用力扒着周围的石头、木板之类的东西,努力想打开一个出口。不知扒了多久,母亲绝望地哭了。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可怕的哭叫声,我感到又闷又热,出不来气。母亲搂着我带着哭腔说:“宝贝,现在想起来真对不起你,过去妈妈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如果咱娘俩能活着出去,我再也不逼着你学弹琴了,也不逼你写作业、背唐诗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妈妈叫我宝贝,并且还搂着我,我受宠若惊,用力吐出溅进嘴里的灰土惊讶地问:“你说话当真?”妈妈说:“当真当真!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呢,那次你拿了毛毛家的一个小泥人儿我就打了你一顿,妈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什么都依着你!”我当时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心想这下可好了,我该有好日子过了。渐渐地,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父母、姐姐还有好几个熟人都挤在我旁边,这时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抱住我,眼泪流了我一脸。后来我知道了,我和母亲是在一天半后被救出来的。
  那以后一两年里,大人们都忙着重建家园,对我也格外疼爱,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不让我学东西了,也不理会我是不是完成作业了,什么都由着我,我成了全家人的心肝宝贝。
  地震的风波渐渐平息了,生活步入了正轨。一天,正当我想跑出去玩的时候,听见身后的母亲干咳了两声说:“从今天起,放学后不许到外面疯跑去了,先写作业,然后背一首唐诗,背完后练琴。”我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让我干这些事了吗?”母亲清了清嗓子说:“是说了,可那是埋在废墟底下时说的,现在回到了阳光底下就不管用了。在黑暗中有黑暗中的想法,在阳光底下有阳光底下的活法,不要混为一谈!”我的心突突地跳:“如果我不想写作业怎么办?”母亲双手往腰里一叉说:“罚!”我心里连连叫苦,又问:“那我拿别人家的东西怎么办?”母亲眉毛一竖说:“打!”我“啊”的一声瘫坐在地上。母亲“扑哧”一声笑出声,抚摸着我的头说:“宝贝,放心吧,妈妈不会像以前那样严厉了,可是,我还是得督促你学知识、改毛病。记着,人只要站在阳光底下,就要努力上进,纠正恶习,就要努力做一个有本领的好人!”对这番话,我似懂非懂。
  从那天起,母亲在废墟下信誓旦旦的承诺就算是被收回了,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地震前的样子。母亲每天不辞辛苦地看管着我写作业、练琴以及做那些“能提高素质的事情”。对她的食言,我虽然有些气恼,但又不敢顶撞,只好无条件服从。渐渐地,我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如果哪一天没学点什么,反倒浑身不自在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很多年后,我尝到了甜头。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因为我做事认真、品行端正,又多才多艺,所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受到人们的喜爱和敬重,我也获得了幸福的人生。我终于懂得了母亲那几句话的真正含义:人不能猥猥琐琐地活在世上,做人,就要做一个堂堂正正、身怀技艺的人。这是站在阳光底下应有的姿态!
  [作者单位:河北省唐山市开平区综合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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