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0年第4期 ID: 156792

[ 郑宝生 文选 ]   

戈多是不会来的

◇ 郑宝生

  荒诞派戏剧家塞缪尔·贝克特的代表作《等待戈多》,1953年在巴黎上演时大获成功,被译成20多种文字,风靡西方剧坛。
  这是一个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故事,内容很简单。黄昏,乡间小路,一棵光秃的树。两个流浪汉艾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在无聊地闲扯。他们反复地做些机械的、无意义的动作:一个不停地穿鞋子,倒鞋子,再穿上;一个不停地脱帽子,拍帽子,再戴上。他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原来他们在等一个叫戈多的人,并且,昨天就在等。他们从来没见过戈多,也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等,更不知道戈多会不会来。他们左等右等总等不来,无聊得要死。富翁波卓和他的幸运儿走来了,波卓用很长的绳子拴着幸运儿,还踢他,骂他是猪,幸运儿按照他的命令走路、跳舞、思想。他发表了一通晦涩难懂、杂乱无章地堆砌着各种术语的演说。波卓和幸运儿继续走他们的路,两个流浪汉还在等待。一个小孩来了,是戈多派来的。他说今天戈多很忙,不能来,明天会来的。两个流浪汉走了。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明天再来等待。第二幕,时间地点同第二幕。枯树上长出几片叶子,两个流浪汉还在等待,仍然重复着无聊的机械动作,只是更加焦躁不安,激动得发疯,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们仍然在闲扯,更多的是长时间的沉默。波卓和幸运儿又来了。一夜之间波卓瞎了,幸运儿哑了。小孩又出现了,说戈多不来了,明天再来。绝望的流浪汉又想上吊,但是绳子断了。戈多不来,自己又死不成,只好明天再等待。
  这部戏没有开场、起伏、高潮、结局,没有离奇曲折的情节。贝克特用荒诞的形式,表现了人们的生存状态,表现了他对荒诞世界和人生本质的认识,象征了一个人的一生,或是某个社会的过程。
  等待戈多,包括“等待”和“戈多”。为什么戈多始终没有来?
  第一,不知道戈多是谁。剧中的主人公不知道,剧作者不知道,观众也不知道。看剧的过程,实际上是观众和主人公,会同剧作者一起盲目等待的过程。我们都不知道戈多是谁,不要说戈多没有来,就是戈多真的来了,谁又知道他的到来呢?既然不知道,那怎么能等来呢?西方评论家对戈多是谁,他代表什么也是众说不一。有人认为他是巴尔扎克早期戏剧中的一位神秘人物,有的人认为他是上帝,还有的人认为他是虚无和死亡。有人曾问贝克特,贝克特回答说:“我要是知道,早在戏剧里说出来了。”剧中说:“戈多是一个救星,是一个希望”,“他要来了,咱们就得救了。”“救星”“希望”似乎是答案,但仔细一想:“希望”什么?怎样的“救星”?希望和救星仍然可以是死亡,是幻想等等。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台上和台下都在盼望着,等待着。等待什么,盼望什么,观众以为艾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知道,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戏剧和演出的过程,就是人生生存状态的一个缩影,是这个社会存在的一个断面。就我们每个人来说,谁又能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自己的那个“戈多”会不会来呢?谁又能将未来描绘清晰而又对未来有把握呢?
  第二,等待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当我们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之后,许多人采取的办法是追求和奋斗。假若你的“戈多”是你钟爱的人,那么,就要勇敢地向她表白;假若你的“戈多”是某个理想,那么,就要采取行动为这个理想而奋斗。面对任何目标,只是等待,那么,这种等待只好长久地持续下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这个过程有可能会越来越糟糕。看一看我们生存的过程,等待幸福的,等待荣誉的,等待一切积极目标的人,最终都会事与愿违。因为,任何机遇和成功,都不会主动送上门来的。等待是一种虚度,是一种对时间的亵渎。艾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在等待,所以他们颓废、褴褛、无聊、空虚,这样等下去,从相对的角度来说,死亡也会早晚而至。
  第三,只好等待。奋斗和追求,需要明确的目标,但是,大家都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奋斗和追求需要主客观条件,艾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的生存环境和个人素质是那样地差,社会地位是那样地低。他们也许已经奋斗过,“衣衫褴褛,处在黄昏的小路上”。但他们的奋斗是铁笼子中的盲目突奔。疲倦了,只能等待。如果把这个舞台放大,我们所有的人,面对浩瀚的宇宙,面对神秘的生命,面对那么多未知和宿命,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那个未出场的主人公,早已存在于我们之中,那就是时间、生命,就是此时此刻的自己。那么,戈多还能等到吗?
  
  郑宝生,教师,现居甘肃敦煌。

戈多是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