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语文教材选编的三首乐府诗:《木兰诗》、《陌上桑》和《孔雀东南飞》,它们最令人回味、称道的就是塑造了三个光辉的女性形象。说起乐府女性,人们首先映现且必定想到的,就是木兰、罗敷和刘兰芝这三个典型。也只有她们把乐府女性的美推到极至。尽管三首乐府诗产生于不同的时代,她们的结局或喜或悲,却都同样折射出人格魅力光辉,给我们深刻的哲思价值。
人格魅力:追求平凡生活的幸福
千百年来,三位女性成为艺术长廊中闪亮的高标,其动人之处,是其人格美。她们的美在于作为一个平凡女子的自在,不依附、不追慕荣华功名的纯真。
木兰是一个勇敢刚毅的巾帼英雄形象。她机敏果敢,在危难时替父从军,飞越千山万水,洗濯朔气寒光,身经百战,严峻的征战岁月,造就凸现起独特的英雄风姿。这也是打动读者的可贵之处。然而更令人钦羡感动的是,她作为一个淳朴善良的平凡女子,不慕功名富贵的人格魅力。她驰骋沙场,战功赫赫,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多余的表白,不要高官、不要巨额赏赐,“愿驰千里足”,归心似箭。浸透其身的儿女情长,更加丰富鲜明了她的英雄形象。征途中的思念铺垫了她凯旋回乡的念头;回乡后,骨肉相聚自勺喜庆印证了“木兰不用尚书郎”。诗歌铺陈,描绘了家人因亲人归来的喜庆气氛,同时细致地描写了木兰到家后的激动欣喜:阔别多年的亲人,就在眼前,闺房是那么可爱,令人依恋,无比欣喜。她精细的换装打扮,恢复她本来的女儿面目,为征战后的和平、安祥幸福不已。因此,木兰到家的喜悦,既是对征战生活的肯定,更是对平凡的幸福——拥有乡情、亲情和安祥的追求和满足。
《陌上桑》中的罗敷,与经受塞外寒光朔气洗礼的木兰不同,她沐浴在南国桑田的温馨翠绿中,因其动人的美貌,且不慕富贵机敏地拒绝,摆脱了使君的追求,而在读者心中定格成一个容貌和人格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
罗敷她不慕权势富贵,机智勇敢。在“五马立踟蹰”的使君面前,首先是义正辞严,据理力辩,“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对使君斥训嘲弄,接下去罗敷夸耀自己丈夫美貌官品出众,让使君自愧不如而汗颜。在封建社会里,妇女地位低下,“夫贵妻荣”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她们往往被视为男子的依附。罗敷以她的夸夫拒诱维护了自身的尊严,保持了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力。在她的眼里,使君能给的荣华富贵,跟蚕桑之事的平凡生活相比,是多么无价值。她以自己的劳动和眼光去寻求心中的幸福,这在当时是极大的进步。
与以上两位女性不同,刘兰芝却在悲剧中活在读者的心中,活在自己的理想中。刘兰芝死于封建的礼法,她知书识礼,善于女工,行无偏斜,却遭焦母的指责驱谴。性格上,她谦而不卑,倔强多情。回家前上堂辞别婆婆,言于自责,实际上是对婆婆的抗议,柔而有刚,满腔怨恨,却无一泪;而与小姑分别时,柔情寸肠,悲从中来,泪落连珠子。一番话语,友爱亲切,真挚动人,姐妹亲情,跃然纸上。然而,这平凡爱心的守望者,临别时的“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的嘱咐和祈盼,更多的是夹裹着身不由己的担忧。被休在家本无脸面,性情如雷的父兄逆违煎熬她心。但她在等待守望原有的爱情婚姻,拒绝了不断到来的求婚者。在常人眼里,刘兰芝可以有更好的活法,正所谓“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可她为一份纯洁平凡。的幸福而举身赴清池。在无奈之下,以殉身来给自己的爱情献上顶礼。
哲思价值:飞翔的时代梦想
没有梦想的时代,是一个沉寂的时代。时代需要梦想,文学是时代的梦想。木兰、罗敷和刘兰芝,除其人格魅力,从社会思想层面去细察思考,就是飞翔的时代梦想中的不朽之灵。
在封建社会,夫为妻纲,妇女受压迫、受歧视。在这男权统治的社会体系中,女性不免沦为男性欣赏和利用的对象化的产物。
文学以社会的良知表现时代潜藏的梦想,让它飞翔。三首乐府诗的三位女性阐释着封建笼罩下的女性命题:女性与男性一样具有独立的人格,自由的爱情权利和自足自在的美。她们各自独立又互相辉映,从不同侧面和角度展示女性的美。
罗敷:自足自在的女性美的体现者。罗敷在读者及文学中的形象主要是以美表现出来的。如果不是她的美,她的拒绝使君和虚夸美饰丈夫的行为均显得黯然失色。而在这一机智行为的衬托下,罗敷的美更显得熠熠生辉。因此,罗敷是以一个自足自在的美的形象鲜活在读者和文学长廊中。她唤醒契合时代富有良知的男人和具有觉悟意识约女人的梦想:美就是美,它不应成为权势者和贪婪者凯觎而得的私利品。美,就像是绽放的花朵,只有它笑立枝头经冬历夏自足自在才为美的花朵,一经采折插在瓶中即早已丧失其美。女性就是美的表现者和拥有者,她的美自足自在,不是为男性而设的依附点缀,不是因美而成为男性的“猎物”。罗敷的美在于其抗拒使美免于沦落为“私自的物质品”,使女性提升为一个与男性平等的群体,让女性的美生机勃勃,让女性不再成男性裹挟下的弱势群体。
木兰:女性才能的体现者。木兰的大胆、智慧和才能,是对歧视妇女的传统观念的嘲弄,她让人们惊喜地意识到女子同样可以出色完成由男性去完成的使命。木兰当然向往征战后的和平幸福生活,为浸透亲情乡情的平凡生活而高兴,她无法破除“男治乎外,女治乎内”的封建礼法,历经征战赢得的和平幸福她确实由衷地迎接享受,那颗安分平静含笑的心灵,那份勇战疆场的逼人英气,给笼罩时代的封建阴霾以一束刺厉而温柔的亮光,它让人警醒与欣喜。木兰是时代的骄傲,是女性的骄傲,她以过人的才能智慧让世人讶然;她蕴含着一个梦,而她本身又是梦的阐释者。
刘兰芝:爱情价值的宣言。文学关注现实,但文学寄寓理想。传统的教科书说刘兰芝的婚姻悲剧有力地鞭挞了封建势力对专年男女幸福生活的摧残,表达了广大人民争取婚姻自由的必胜信念。但是,在封建社会沉重的封建势力和强大的现实面前,姑且不论其婚姻必胜,刘兰芝却已成为不朽爱情价值的星辰,几千年一直闪耀在历史天空。一别于其它“关关睢鸠”、“长命无衰竭”的为爱情而誓说憧憬的爱情主人公,她的不朽在于面对强大严竣现实,不曲全、不合作。在冷酷的现实裹挟挤压下,她从容、平和、高贵不屈,灵魂直指不朽爱情。有自由的心,无自由的身,爱情与婚姻两极相张,但刘兰芝以鄙弃不屑的温和方式抗拒了强加于自己心外的婚姻,宁可把爱情蚌化于心灵一寓。现实湮灭世俗化了多少有情人,但刘兰芝溺沉于清池,她和所爱之人已幻化为青翠的松柏梧桐交枝接叶,鸳鸯相向,日夕和鸣,浪漫主义的色彩把沉沦的婚姻提升为不朽的爱情。
三个乐府女性把她们的美推到极致,文人或民间歌人,或人民百姓,在创造他们的同时也创造时代的梦想,在展现她们不朽人格魅力的同时也放飞时代的梦想。
刘云生,教师,现居江西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