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0年第11期 ID: 157425

[ 曾小忙 文选 ]   

由《释革》谈梁启超之“变”

◇ 曾小忙

  《新民丛报》于1902年12月14日刊登了梁启超的《释革》一文,在当时正处于转型时期的中国无疑投下了一颗炸弹。《释革》的中心话语是模糊reform与revolution之区别,将“革”解释为变革、改革之意思,将中国当时的风云变幻界定在“改革”之内。梁启超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的阐释“革”之涵义,强调中国革命并非“革命”,而是改革?笔者理解,这是梁为自己倡导的“革命”思想寻找可行的依托,让统治集团觉得革命不会造成危害,反趋利弊害,助其自我完善发展。从一定意义上看这是梁启超实现救国图强道路的探索,亦即一种能迅速达到目的的方法和途径。
  中国古代多有文人救国之先例,但大都不能逃脱这样一条模式:依托统治集团的内省或是强权势力。春秋时代以孔孟为代表的策士周游列国,宣传自己的兴国方略。其初衷为人所称道,推行仁政,一方面造福于百姓,另一方面更有利于统治阶级的长治久安,可谓是双赢的举措。但是在当时的急功近利的时代,他们的计划还是因不为上层所青睐而破产。然而到了一统天下的汉代,同样是儒家思想略加改造就被统治阶级欣然接受,并且绵延不绝,这其中的道理不言自明。
  梁启超出生于乡绅之家(1873年广东省新会县茶坑村)。11岁中秀才,16岁成举人,25岁和康有为一起发动戊戌政变,29岁主编《新民丛报》;辛亥革命前后叱咤政坛,组党结社,曾任司法总长,币制局总裁,护国讨袁都参谋等;五四之后潜心研究中西文化,在清华、南开等大学讲学,并写出了一批令人叹服的学术著作,堪称一代宗师。从他的经历中我们可以提炼出三条信息:一是梁之天赋;二是其受康有为影响之维新思想;三是思想之变革。梁从“维新”最终走向了对“革命”的认同。
  在梁启超的思想发展中,康有为是不可超越的人物。康有为思想的核心是大同、改良。早在1888年康就以一普通知识分子身份写了《上皇帝书》。书中从国际背景、中国前途、社会矛盾、官吏民情等方面分析了当时中国的形势,提出了“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的改革方案。但是统治阶级并不为之所动。上书失败后,康有为深感民智未开,人才匮乏,于是决定从教育入手,在广州创办“万木草堂”。即此,梁启超师从学习,完整的接受康有为的改良思想。跟随康及其思想,梁启超还做了很多的改革实验。其中最主要的是1985年的公车上书运动以及著名的戊戌变法运动。在这两次运动当中,梁启超不但是亲历者,而且是实际的执行者。这两次运动的意义是深远的,不但触动了封建统治的核心,而且使西方资本主义的部分民主思想开始在知识分子间广泛传播。但是它毕竟失败了,失败触动了梁启超的神经,给了他深思和怀疑的土壤。
  其实梁启超在接受“改良”思想的过程中,也不是一味的跟随,而是不断的自求突破,推陈出新。早在“万木草堂”时他就是一位充满历史责任感的热血青年,对破败的中国政治针砭时蔽,义愤填膺。他对古文经学大胆否定以动摇其神圣地位,在协助康有为编《孔子改制考》时溶入了西方的进化论观点。在接受康有为的“大同”思想时,又吸收了资产阶级的天赋人权,社会主义的人人平等,基督教的博爱,佛学的众生平等等思想,可谓是思想之集大成者。
  对于腐败的政治,光是改良,已经无法平梁启超心中之气。1896年,梁与汪康年、黄尊宪、邹凌翰、吴德潇等共同创办《时务报》。借助这块宣传阵地,他们对于当时的社会体制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光是梁启超一人就撰文260篇,其中相当部分把矛头直指清朝的最高统治者,其思想之激越已不是其老师康有为所能及。梁也由此成为众多知识分子思想的启蒙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有这样的描述:“嗣同与尊宪、熊希龄等,设时务学堂于长沙,聘启超主讲席……窃印《明夷待访录》、《扬州十日记》等书,加以案语,秘密分布,传播革命思想,信奉者日众,于是湖南新旧派大洪。”在时务学堂与同事议论国事时,梁启超公然将反清革命作为解决现实问题的一种方法。以《易经》中“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为出发点,提出开民智,兴民权,否定君权的神圣等。从思想层面上,这已经和资产阶级革命派的观点相趋同。在《论中国积弱由于防弊》一文中,梁启超超乎寻常的猛烈抨击以皇权为中心的封建官僚制度,提出在中国要实现复兴,就要实行如西方的政治模式。为了说明其必要性和可行性,梁专门写了《古议院考》,从各种零星的史料里论证我国在春秋战国和秦汉时期虽无议院之名,实有议院之体。这里就他用曲解历史的方式为其政治目的服务暂不讨论。单就思想而言,梁启超已由“改良”彻底转变为“革命”者。
  “变”是梁启超的人生哲学,同时也是他不断超越自我,超越时代的体现。即使是在变法运动失败后流亡日本,他的思想仍然在变化,而且越变越激越。在《拟讨专制政体檄》一文中梁启超痛快淋漓地宣称救中国唯一的出路就是大革命,大破坏。此语气魄宏大,足以令守旧者心惊胆寒。在东京大同高等学校讲课时梁称:“……破坏主义者,实冲破文明进步之阻力,扫荡魑魅魍魉之巢穴,而救国救种之下手第一著也。”在日期间,他还支持自立军,鼓励进行武装革命。
  在梁启超变革的过程中,他与老师康有为的关系也由一体发展为对立。从梁入康门到变法,康梁关系的基本格局是一种师承关系——梁启超作为康思想政治的忠实追随者。即使是逃亡日本,虽然师生双方无论是在学术还是在政治思想上都产生了明显的分歧,但是从总体上说康之影响还在,激越的梁启超仍然不敢“为所欲为”。
  辛亥革命的爆发最终使康有为、梁启超在政治上分手,双方对于对方的保守或革命思想都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针对武昌起义后康有为宣扬的“虚君共和”思想,梁启超奋起而攻之,坚决的走到了民主共和思想的道路上来。在护国战争爆发时,围绕复辟与反复辟的问题,康梁公开站在相互对立的政治立场上,兵戎相间,水火不容。梁启超作为护国战争的主帅,领导发动和组织了反袁护国的所有重大行动,对推翻袁世凯的洪宪帝制起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站在历史的今天,如果没有梁启超的变,就不会有梁启超个人思想的丰富性,也许中国近代的历史将是另一种的运行方式。
  
  参考文献:
  [1]梁启超.饮冰室合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9。
  [2]夏晓虹.追忆梁启超[C]。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7。
  [3]朱维铮.梁启超论清学史二种[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5。
  
  曾小忙,男,江西鹰潭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由《释革》谈梁启超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