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各种语言中都有相应的表示器官和部位的名词,人们常常利用自己最熟悉的身体器官和部位,通过丰富的联想来构词,语言中有许多由器官名词重新搭配组合构成的新词,这些新词的意义不是两个语素义的简单叠加,而是通过引申和联想方式产生出新的比喻意义,这样的隐喻不胜枚举。隐喻作为“人类语言无所不在的原理”,在构词过程中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隐喻被当作一种传统的修辞格由来已久,但是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手段,更是一种认知工具和思维方式,即人们在思想中对于不同事物特征建立联系的方式。联想是隐喻的基础,没有丰富的联想就不会有生机盎然的隐喻,人们谈论隐喻时,往往参照他们熟悉的具体的概念来认识、理解、命名那些不熟悉的、抽象的概念,而人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源范畴的集合体,所以人类语言系统中就有许多包含人体的词语、成语、谚语等。但这些词语本义和由其所引申出来的联想义、比喻义之间是怎样建立起来的关系,是很少有涉及到的。
　　因此,本文试图以身体部位构词为起点,通过大量的实例分析探讨身体部位名词的本义和引申义之间的关系,旨在对词本义及其引申义之间的联想关系做一简单的梳理。在新词语的创造过程中,形象化的类比、想象、联想等多种隐喻思维方式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复合构词和词义派生是语言中两种隐喻构词手段。
　　(一)复合构词
　　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素(也有称作词素)组成的词叫合成词。现代汉语词汇中,合成词占了绝大多数。合成词中,多数由两个语素构成,很少有三个或三个以上的语素构词的,但是这些语素有些是不同义的(包括无关和相反),有些是同义的(包括相同和相近),按照这种分法,本文将从这两个大的方面来说明复合构词。
　　1.不同义的语素并列构词
　　(1)无关语素构词
　　语素和语素并列构词,组合成新词以后,新词的意义不再是原来的两个语素义的简单叠加,而是产生出新的组合意义。同样由身体器官名词组合而成的复合词也产生了它们的新的词义。但是这些组词的器官之间有的并不是直接相关的,只是在产生隐喻义时临时有了意义的共同点或相似点,在此基础上产生出新的隐喻意义。
　　心脏是生命跳动的欢歌,心脏的停止便意味着生命的结束,正是因为“心脏”是如此的重要,所以和“心”相关的词语就也会有重要性的意义,比如我们说“心肝”泛指重要的人或物,或最亲近、最心爱的人;还有“心腹”指亲信的人、最贴心的人或者最得力、办事最能够放心的人。如:心腹之交。因为其重要性,我们也经常说心腹之患、心腹之疾、心腹之忧。诸如此类的与心相关的词语还有“心肠”比喻人的本性,“心胸”比喻人的气量、胸怀;志向,抱负。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是人面部最为突出的一处,我们经常说眉清目秀,眉开眼笑,人的第一感觉都是首先从眼睛得来的,正因为如此,“眉目”、“眉眼”常被用来借指人的容貌、神情;“眉毛”因为本身的纤细、微小还被用来比喻事情的头绪、线索;由于眼睫毛和眼睛的距离近的关系,“眉睫”则用来比喻近在眼前、迫在眉睫。
　　其他的不是成系统的和某个部位相联系的也有,比如安插打探信息的人无非是要看和听,所以用“耳目”来代指刺探消息的人。“肝胆”比喻真诚的心,如“肝胆相照”;也用来比喻勇气,如“肝胆过人”,肝与胆是人体内的两个重要脏器,在解剖结构和生理功能上都存在着相互依存、协调的关系。肝和胆任何一方罹患疾病,都可累及对方,可称为是一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战友,因此用“肝胆相照”来形容关系密切、荣辱与共的朋友是再恰当不过了。和消化系统相关的,口是进食的,胃是消化的,所以“胃口”合在一起比喻食欲或食量(比如“我今天胃口不好”),由食欲还进一步引申出对事物或活动的兴趣(如“他对画画不感兴趣,打球才对他的胃口”)。用骨肉的紧密相连来比喻血肉相连的亲人。
　　(2)互反语素构词
　　互反本来指同时使用两个反义的词或词组,重述同一种现象。而器官名词几乎不存在意义完全相对的反义词。因此,身体隐喻的互反主要指利用关系相反或位置对立的器官名词构成词组,重述同一种现象。
　　比如我们经常说的“手脚”,手脚作为我们身体的上肢和下肢,合在一起比喻暗中采取行动或不合法的勾当,就是因为手、脚都是我们劳动时最灵活的身体部位,用他们的灵活性叠加来比喻鬼鬼祟祟、暗箱操作。但是同时也由于手足的合作协调关系,“手足”也比喻兄弟朋友或者同事非常的好,“情同手足兄弟”比喻亲密。
　　2.同义语素并列构词(同义重复)
　　同义重复本来指同时使用两个同义的词或词组,重述同一种现象,身体隐喻使用器官名词,由于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同一器官一般我们只用一个器官名词指称,所以器官名词几乎难以见到意义完全相同的同义词,因此,身体隐喻的同义重复主要是利用关系相近的器官名词构成词组,重述同一种现象。
　　比如大脑作为头(首)的主体部分,一般把头、首、脑三个可以大致等同为一组同义词,但内部又有细化:“头脑”偏指“脑”的思考能力的多,用来比喻思维能力或头绪;“首脑”则偏指“首”的“第一、最高的”意思,用来比喻领袖人物;同样取“头”是人体的最高,“目”是五官最高点,“头目”表示政界或黑帮中的首脑,用“面目”(人体外表)来指人的内在,比喻人的本性。
　　诸如此类的还有:“臂膀”比喻非常得力的人,把自己左右的助手称为臂膀,是因为取臂膀有力之意,“口齿”是说话时发音部位,借指说话的发音、说话的本领,“须眉”则偏指胡须,用男人的所特有的特征“胡须”来代指男人;“爪牙”爪和牙是猛禽、猛兽的武器,借爪、牙的尖锐性来代指“坏人的帮凶、党羽”等等。
　　(二)词义派生
　　有些身体部位构词不是两个器官词组合而成,而是单独的一个器官名称,它的新意义完全是由它自身在人体中的地位、作用或者其特征所派生、引申出来的,这样这个词义就会在本义基础上产生新的,抽象的、概括的、虚化的隐喻意义,通过引申使其隐喻义更具有夸张、形象和生动的色彩。这样这部分我们也分两大部分论述。
　　(一)由器官的地位、作用引申而来的隐喻义
　　“咽喉”是呼吸道和消化道的共同通路,用来比喻形势险要的交通孔道或者海洋通道,比较形象生动;“眼线”指化妆时在上下眼皮边沿画的线条,因其在眼睛周围之故,用来代指打探消息的人,充当提供信息的情报分子;“脉络”是静脉和动脉的统称,用来指信息线索;“手心”我们抓东西时常常是把东西握在手心里,这样可以控制得非常稳固,在自己的手心中,引申出所控制的范围,又进一步由“紧紧握在手心”表示“非常心爱之物”;“脚跟”是用来站的, “站稳脚跟”就是“站稳立场”; “骨干”因为其在人身体中起支撑作用,因此比喻在集体中起主要作用的人,“心脏”因为其在人体中的重要作用,引申为最主要和最重要的政治、经济中心;“心尖儿”(心头肉)是心脏最关键部位,也是人体最最重要的部位,父母用来称自己最喜爱的儿女。
　　(二)由器官特征引申而来的隐喻义
　　用“骨头”的坚硬和柔韧用来比喻人的品格气节和不屈的意志;“骨骼”是人体的骨架用来指结构;因为手腕本身的灵活性,“手腕”引申出本领、能耐。也可以指办事用的非正常的方法、手段、权术等,一般用作贬义,如“耍手腕骗人”;“心血(心头的血)”人工作思考时要耗费血细胞,借指心思、精力,也借指赤诚之心,“五官”指的就是“耳、眉、眼、鼻、口”等五种人体器官,因为其在人体表面会突现出来,也经常比喻“标点”;“腰杆”位于身体中部,对身体起支撑作用,其是骨骼中最坚硬的部位,用来比喻靠山是因为其坚硬。
　　通过本文对人体构词的语义关系进行的简单分析,我们发现语言中由许多有趣的现象,而且都和我们自身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其实和语言的源本身密切相关,因为语言是人们交流的重要工具,它产生的源头就是人自身,语言中还许多有趣的知识等着我们去发现呢!
　　
　　解伟莉,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生。

• 解伟莉： 人体部位构词的本义与引申义研究　/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