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头
　　晚上在电梯上遇到一位老奶奶领着一个坐在玩具车里的孩子，我想，这是奶奶带着孙子出去玩。让我不禁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我的童年没有这样能捂热回忆的画面，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和自己争执过这样的缺口。
　　奶奶就地取材，一边指着我一边教育孙子，叫叔叔好。就在昨天，还有形状相同的小朋友叫我哥哥，怎么能一下子就把哥不当哥。我很茫然。唯有望着身下斑斓的玩具车，反复体会这么多种颜色，到底哪种最能让人镇定。电梯每下降一层，我都产生一个感触。
　　曾经的某个时候，有个姑娘跟我聊天，她说，你知道什么是悲喜交加的感觉吗？
　　我说，就是你网恋了，见面时发现对方是你男朋友。
　　她说，算了，你不懂，你还小。
　　我问，不然呢？
　　她说，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老了。
　　从那时起，我便明白，对一个男人来说，长大，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我产下这第20个感触后，出了电梯。跟姑娘聊天的时候，我是18岁。想不到两年都没过之后，直到改行当叔叔，才终于触摸到这悲喜交加的感觉。我喜是我终于当叔叔了，我悲是我不再是哥哥了。我那坐在彩色车里的弟弟对我说，叔叔再见。我对着当哥的年代说，再见。想到这里，电台里开始播张宇的《伞下》：
　　这场雨 会不会下不完
　　这一刻 最好能更缓慢
　　有些话就像 撑不开的伞
　　明明想靠近对方 却出现一种阻挡 让心慌张
　　你有我 没有过的向往 我才会 一路苦苦追赶
　　我只有过往 却没有远方
　　迟迟不放的痴狂 怎会在多年以后 变成这样
　　我们在伞下如此执着凝望 爱与割舍来回碰撞
　　想牵手走不同的方向 是捆绑
　　我们在伞下准备失去对方 带着了解 微笑和泪光
　　我会祝福你 伞外的世界 有一片蔚蓝……
　　在这比晚上更晚上的时候，听到这首歌，难免让人不知所措。我总觉得张宇的不同在于他是在用一种不太正常的方式唱情感，不正常的原因在于分贝很正常。因为大部分歌手习惯以低吟的方式诱发共鸣，成就催泪圣经。当然，偶有《离歌》这样的孤本，选材特殊，定位离奇，开门见山，上山赶狼。伤完耳朵再伤身，唯独不伤心。
　　我继续翻着相册，听到“有一片蔚蓝”。小的时候，家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相册，里面装满父亲在全国各地留下的照片。有的在海南，很蔚蓝的海。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海的情景，我拎着照相机和大大小小的包裹，一路上高兴得忽略了它的重量。但是最后只看到一片黑色的汪洋。他们说，这就是海。我说为什么是这个颜色。他们说，这是入海口。我瞬间懂得为什么很多下海的人，后来各方面都黑了很多。
　　当时我很羡慕父亲那种可以走南闯北的生活，而实现这种向往的方式，在孩子眼里便是快点长大。高中的时候，我的父亲告诉我，这样其实很辛苦。现在他不再各地奔跑，我儿时的梦想，幻化成了寻找并延续他足迹的特殊情节。进入大学后很久，当我第一次以单独旅人的身份迎来我的第一次远行，心情比将要看到蓝色的海还要激动。我憧憬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经越来越像我的父亲。那段热血沸腾的时光沉淀在我的2010年盛夏，那时候，我喜欢一首歌，《我想我是海》：
　　我想我是海 冬天的大海
　　心情随风轻摆
　　潮起的期待 潮落的无奈 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想我是海 宁静的深海 不是谁都明白
　　胸怀被敲开
　　一颗小石块 都可以让我澎湃
　　后来，我不再想我是不是海，因为我不希望长这么大还没有找到过自己。但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可以让人澎湃的小石块。我的同学在钟乳洞里掰下来的一小块石笋。我看着眼前的这块石头，这一天下来，还是没有找到可以把它打穿的方法。难道以受伤流血的代价，只得到这样一个出门只能捏在手里的小石块吗。
　　自己动心易，让人动心难，让石头有个洞心难难难。我相信，在我能把它穿起来前，每想到这些，我都会反复澎湃。
　　因为我喜欢，但这喜欢却让我悲喜交加。
　　我知道，生命里都有太多这样的石头。它们让我乏力，继而乏味，这是多么的违背初衷，且无法定调。我常常觉得，我的旅途会很远，所以行囊里不可以再这样装下任何没有多少感情的东西。除非，除非它是《疯狂的石头》，又或者，《石头会说话》。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疯狂的赛车》，我觉得这是一部启动国人创意的良好教学片。如果我们日后会有良好的性教育片，一定要叫《疯狂的赤裸》。
　　每个黑夜都是一场自然电影，我的荧幕里满是复杂的旅途，它是我小学时代手中的中国地图。我到过的地方，我向往的地方，连成我淡白时光里最生动的心电图。但是我已经滞留在一个安静的罅隙太久了，我化石了，没有让任何人澎湃，包括我自己。就像黄磊的那首《石头》：
　　这么多石头 你送给了我
　　诗人曾说可用来酿酒
　　一直到多年以后 我们相逢
　　我会问你 记得否
　　我想你会笑着说 石头只是石头 不再有惨绿年少
　　编织的纯情
　　酒脱的性情
　　飞扬翻腾热情如火……
　　
　　一个人的天空
　　天空常常会给人一种广阔无垠的感觉。每一次仰望天空，似乎总是那么遥不可及，但却又让人觉得它离你很近。
　　我总习惯以45度角仰望天空，无论是阳光下的天空，还是夜幕下的天空，都会使我有抨然心动的感觉。天空的颜色，是寂寞的颜色，是纯洁而安宁的颜色，是无边无际的颜色。
　　以45度角仰望天空，眼望天空的湛蓝，白云的轮廓，鸟儿的飞翔，乃至太阳的棱角，尽管会有一部分的天空望不到，就好像一些不想忆起的回忆在脑海里被选择性地删除，我想要的不正是这样一种完美的姿态吗？
　　蔚蓝的天空，有几朵温柔的白云作着陪衬，偶尔会有几只飞鸟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柔和的阳光倾斜地洒在我的身上。抬头间，猛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那个叫作回忆的东西不断地在胃里翻腾，往事不断地在眼前交织而过，我拼命地摇晃着脑袋，试着甩掉那些东西。阳光逾发地刺眼，我放弃了挣扎，任思绪在记忆的深海里沉沦。
　　安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可以静静地仰望天空，以45度角的完美姿态。经历了风风雨雨，我已经足够坚强，不会去抱怨生活的无奈。一味地抱怨，不如静静地聆听这份寂寞。那时，你会发现，寂寞其实是一种幸福。
　　一个人的天空，有着自由的美丽，也有着些许孤独的荒凉；一个人的天空，风失去了轨迹，改变了云的方向；一个人的天空，注定多风多雨，风雨后，依然有七彩阳光；一个人的天空，只要有毅力，也可以让梦想去展翅飞翔！
　　一个人的天空下，可以唱一支忘记忧伤的歌，让心再次回到没有阴云的日子。梦想又变得那么简单，只想去踏遍千山万水，一点点放下心中曾经有过的所有忧伤。
　　一个人，可以去任何一个自己愿意去的地方，用心去听听大自然那没有心事的语言。独自走过了一年又一年，现在的心里，已经找不到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的天空下，时常会害怕孤单。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心里一直在下雨，好像总是没有晴朗的日子。直到倦了累了，才去学着从容一些，快乐一些，学着用好心情去装饰这片天空的颜色！
　　或许我们总是矛盾的，有时候想去忘了从前的人和事，有时候又怕去忘了从前的人和事，怕自己曾有哭有笑有喜有悲的生活，变成麻木的生存。生存和生活是不一样的，生活是有色彩的，而生存，只是还活着。
　　学会对自己微笑吧，你会发现其实一个人的天空也是蓝色的。
　　有人说：仰望天空的人，一定是心灵纯净安宁的人；仰望天空的人，一定是内心丰富而深沉的人；仰望天空的人，一定是目光可以穿透时空的人；仰望天空的人，一定是胸怀天下的人；仰望天空的人，一定是智慧而柔情的人。
　　我一直对朋友说，自己是一个追求梦想的人。我脚下的路永远都是那么的长，然而却走不到会累得难以挪动的地步。偶尔停下来，抬头看一看上面的天空。我期待能看到慵懒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蓝天和没有一缕灰暗的白云。然而，总归是失望大于希望吧。但是，我依旧执着于抬头仰望天空。
　　因为在看着天空的那一瞬间，心里忽然明亮了许多，然后那种难以言喻的信心就那么突然而然的到来，所有的疲劳顷刻间化为乌有，就那么消失不见。
　　其实在前进的路途上，又有多少人愿意停下脚步，去抬头看看头顶的那片天空呢？我们时常就这么随着汹涌的人流一直向前走，却不知道自己真正追寻的是什么。
　　无论生活怎样，我们都有理由歇歇疲惫的双脚，抬头看看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给自己一种心境，然后前进，向着未知的远方。
　　迷藏
　　一
　　我蒙住双眼，在芦苇丛中原地站立。周围的光影躲躲藏藏，斑驳地打在枝叶间，摇摇晃晃。我磕磕绊绊地走在向前后无限延伸的道路上，听微风拂过，掠过鼻尖一阵野菊的清香。
　　整个城市像座迷宫一样，就连太阳也在捉迷藏。它偷偷的藏在云朵后面，像小孩子一样的贪玩。起风的时候，太阳好像惹怒了风神，整个天空顿时阴了下来。站在地上的人们，整天不停地穿梭在家与工作岗位之间。街上的喧嚣已经不再新鲜，似乎每个人都变得神秘起来。他们的举止言谈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纱，又轻又薄似有若无，可你却看不清楚，薄纱下面的究竟是什么。
　　远处的街道上跑起了大巴，经过乡间枯黄枯黄的芦苇丛。小桥中央握住川流不息的凛冽，天是通体的白。久经不变的农田喝下越来越多的水，互相彼此依偎。戴着大圆帽的小孩走在苇蒿丛间，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若隐若现。小房间里面堆满书的床，被定格在了久远的时光里。每一次的回忆都是那么温热，都温热了儿时的迷藏。
　　你遇见谁，在日光泛滥到白热的夏天。那些探头露尾若隐若现的幸福，找不准应该出现的日期，就像我遇见你，在一个迟到了很久很久的夏季。凤凰花开满城市的每一个墙沿壁缝。花朵燃烧的国度里，突然失去了踪迹。在迷藏的游戏里，我多想，早点遇见你。
　　童年的时光里，有很多的记忆，而最多的则是关于各种各样的游戏。因为在游戏中认识了你，还有他，从此我们结伴而行，在风风雨雨中一起穿梭，没有分离。
　　时光如水慢慢荡漾开来，你和谁捉过迷藏？
　　点点滴滴的回忆，总在不经意间涌现。原来不知不觉中，日子就这么肆意的流淌。曾经的我们，还是我们吗？迷失的那个自己，又藏在了哪里呢？
　　日暮中的停车场灯光闪亮，清晨里的旧操场空空荡荡。不知何时，手中断线的风筝早已翻山越海，童年的纸飞机再也飞不起来。我们后来就这样分离，散落五湖四海。
　　年轻时的我们理想飞扬，有时却把悲伤扛在肩膀上。如果，你也在独自寂寞的赶路。那么，就让我们用微笑点亮来路沧桑，用拥抱抵抗去路风霜。
　　时光在我的心上流淌，我和你捉过迷藏。
　　幸福的游乐场依旧灯火辉煌。我把旧照片放在相框里，永远珍藏。
　　或许，只要闭上眼睛，世界就和我们想象得一模一样，如同年幼时你和我玩过的迷藏。哪怕蒙着眼睛，我也知道你躲藏在什么地方。他们说，喜欢捉迷藏的小孩，总有一天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此刻的你，又藏在了何方？
　　二
　　小时候的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做一个游戏，然后藏住自己。直到黄昏散去时才发现，漫天那么多那么亮的星星也指不明回家的路，直到父母的呼唤喊破小村的喉咙？
　　长大以后，你又是否曾经将心事深埋心底，怎么也不肯暴露自己。直到荒野的黑暗漫上来才发现，走了这么远，竟然没有遇见一盏呼唤自己回去的灯？
　　有人说，孩子如果有了成熟睿智的思想就会更容易得到一些什么；大人如果有一颗纯洁天真的心就更不容易失去一些什么。即便社会再复杂，简单清丽的人也永远会是值得被喜欢被欣赏的。
　　捉迷藏是能让小孩子快乐的游戏。洗掉骨骼的悲伤，才会对未来更为郑重。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如孩子般快乐，纯洁的，天真的。一切从无改变。
　　在这样的寻找与躲藏的过程中，我们不断的成长，然后明白许多事情。于是渐渐懂得，迷藏注定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它的美，在于寻找。
　　三
　　如果说爱情是场躲迷藏的游戏，那么命中注定的人，即使你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哪怕让父母担心、被他人嘲笑，你也会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固执着自己的固执……因为你相信：终有一天，彼此会再遇见！
　　看完亦舒的《迷藏》，心中不免对爱情多了一份神秘感、又多了一份淡淡的牵盼。原来缘分，并非是刻意去寻求的。茫茫人海中，彼此相识、相知、相遇、相离、来来往往……一切均妙不可言。
　　她和他，兜兜转转，错过了那么多次。茫茫人海、知音难觅，然而，她终于知道要找的人是他，他也一直在寻找她。可是上天，却总是让他们错过。有时候我会想，与其这样寻而不得，是不是开始之初就不必去寻找？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在这场天定的迷藏游戏里，她和她一次次擦肩、错过、寻找。她的男伴换了又换，却始终找寻不到刻意照进她灵魂的男子。她以为寻求无果，于是决定放弃找他。可是命运，最终还是让彼此相遇！
　　爱情是个迷，答案总在最后等着我们。在没有遇到真正想要的那个人的时候，切莫急着盖棺定论。终有一天，她可以把手轻放至他的手心。即便是从前的伤感和失落，同样都值得珍惜吧！
　　有人说，爱上一个城市，是因为那里有让你内心抽搐的某个人。我们都是世俗的人，谁都逃不过爱。那些爱过的人、心动过的人，那些停留在记忆的岁月，美得让人落泪。
　　一张叫做《迷藏》的专辑，一直收着。一月到十月。我们回头去看我们走过的路，听过的歌，记过的脸，爱过的人。学不会遗忘，学不会克制。
　　只会以最天真的表情回首，然后放肆的哭，放肆的笑。
　　每当CD那熟悉的前奏传来，我都像是被列车拉回到了过往。
　　原来什么都是存在的。
　　书包里的漫画书。中学里繁盛似海，浸满雪水的香樟。手机里一条条匿名亲切的短信。耳机里寂寞得只剩下回声的声响。
　　——或许再不会有了。
　　——有多久没有一点点联络了呢。
　　近在咫尺的人事。背驰过一整个世纪的光流。
　　我们的生命与内心，始终在与过往捉迷藏，她嘻嘻笑笑的跑远，我们却还在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程梦阳，中南民族大学学生。

• 程梦阳： 散文三篇　/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