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0年第7期 ID: 157091

[ 张文婷 文选 ]   

《萧萧》里的萧萧

◇ 张文婷

  沈从文,这个出生在湘西凤凰古城,身上流淌着苗、土家、汉多种民族血液的文学奇才,在经历了少年时代的痛苦后,毅然选择孑身走出湘西,去外面的世界成就一番精彩人生。他人虽是离开了湘西,但心依然停留在湘西那片神奇的土地,他将对故土的眷恋,对故乡点点滴滴的回忆都化成了一篇篇文字,形成了他独有的湘西世界,也正是因为他的小说中所描绘出的湘西凤凰古城的风土人情,而使得这块原本并不为太多人所知的原始土地被世界所了解,令世人所神往。
  沈从文的湘西题材小说像其他乡土小说一样反映了当地许多愚昧落后的习俗以及人们在这些陋俗钳制下的心理状态。他虽然不似其他乡土作家那样给以嘲讽和批判,但我们仍能从他平淡、清新、自然的笔调中感受到他批判的锋芒。
  《萧萧》所反映的就是童养媳制这一古老习俗。萧萧12岁出嫁,丈夫只有3岁,此时的她充任的完全只是一个保姆,而不是妻子的角色。到她长到一个少女时,却被雇工花狗引诱失身并怀孕。在企图逃走未果后,所面临的只有两种命运——沉潭或发卖(都是苦不堪言)。由于娘家和婆家都没有读“子曰”的人,因而她躲过了一死百了的沉潭,而等待她的却是生死未卜的发卖,也许是上天有一丝恻隐之心,又因为一直没有买主,就这样一直拖着,她也似乎“相安无事”,一直拖到她十月怀胎足月生下一个“团头大耳”的儿子“合家欢喜”。于是,这也改变了她的命运——不卖了。这也印证了中国一句老话“母凭‘子’贵”。几年后,她与丈夫圆房并生下她的第二个儿子。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大儿子正在忙着将又一个“萧萧”娶进家门。而萧萧此时正欢喜地抱着新生的儿子准备做婆婆。
  作品中就塑造了萧萧这样一个乡下人的角色,在字里行间我们几乎感受不到萧萧作为童养媳所受的苦痛,即使“婆婆虽生来像一把剪子,把凡是给萧萧暴长的机会都剪去了”,可仍能听到她的笑声,我们似乎仍觉得这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的童年是快乐的,后来的生活是美满的,最起码是没有多少痛苦的。而让我们觉得可悲,让我们反思的却是萧萧对于自己身处悲剧却浑然不知,对自我命运无从把握,心甘情愿的接受别人为她安排的一切。
  萧萧的道德风貌和人生形式是与古老的湘西文化紧密相连的热情、善良、纯洁、勤劳、勇敢、自然,但与此共存的又是那种原始的愚昧。萧萧12岁被当作童养媳嫁给小自己9岁的小丈夫,面对这样一个决定,面对一个还是幼儿的丈夫,受原始文化熏陶,年幼无知的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天经地义的,没做任何反抗,也不可能做任何反抗便欣然接受,过上了大妻小夫的日子。在受花狗诱骗怀孕被发现后,对于别人给她的处治,不论是沉潭,还是被卖,或是继续与小丈夫圆房生子,她从没有提出任何疑义,任何反抗,没有为自己的生存去努力争取一下,仿佛她就是一个没有生命,没有理想的玩偶,任人摆布,任人宰割。她这样一个已失贞且生有一个私生子的女人,婆家接纳她,并让她与丈夫圆房,她还是没有反抗,没有为作为一个女人的羞耻心而去作任何抗争,而是无知的认为这是一个妻子的义务。以及后来给大儿子娶亲这件事上,她更是遵循着原始愚昧思想,没有想到另一个女人可能重蹈自己的覆辙,重走自己的老路。她不认为自己的命运是不幸的,不认为自己的生活是痛苦的,当然也就不会认为另一个女人也是不幸和痛苦的。于是,便安心、欢喜地等待着又一个萧萧重复着自己的命运,并期望一代又一代的继续下去。
  我们在深刻反省萧萧这种对自我悲剧命运不自知的同时,又让我们似乎看到了萧萧或有或无地透露出一星点的那种处于萌芽状态的不同寻常。萧萧和祖父对“五·四”精神是曲解的,对女学的态度是鄙夷的,但萧萧对她们又有了些许的向往,做梦时常梦到女学生,独自想象着,欣赏着自己剪去辫子后的自由,妄想与花狗私奔,打算独自逃走寻求自由。但终究她的这些微弱的不同寻常无法与强大的原始力量相抗衡,还没等她来得及想象就已完全被粉碎。因此,纯真的萧萧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选择接受。
  这就是萧萧,一个带着湘西凤凰古城原始烙印,又感染了一些被曲解的新气息的纯真女子,一个坚持在社会和自己共同编织的网里安然生活,并将别人一起束缚于网中的女子,一个可悲,值得可怜、同情的女子。
  
  张文婷,湖北黄石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萧萧》里的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