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1年第5期 ID: 155675

[ 魏慧娟 文选 ]   

论方苞政治态度之转变

◇ 魏慧娟

  内容摘要:被誉为桐城派鼻祖的方苞其政治态度之转变,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他的身世、经历及《南山集》案是对清政权心向转变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政治态度 方苞 心向转变
  
  清代著名古文学家方苞生于清圣祖康熙七年(1668),字风九,号灵皋,晚号望溪,是“桐城派”的创立者。康熙三十八年举人,四十五年会事考中,提升为内阁学士,在当时文坛上很有名望,一生著文甚富,有《周官析疑》、《周官集注》十三卷、《周官辩》、《仪礼析疑》十七卷、《礼记析疑》四十六卷、《春秋通论》、《春秋·直解》、《春秋比事目录》、《诗义补正》八卷等多部著作。名篇《左忠毅公逸事》、《狱中杂记》、《汉文帝论》等等。
  方苞的出生距清朝1644年建立政权624年,清政权的统治已经趋向稳定与繁荣。方苞一生颇具戏剧性,46岁前漂泊辗转,《南山集》案入狱,因康熙欣赏其学识文采,免罪入旗重用,编校御制乐律,算法诸书,仕途通达,身居高位,对待清政权的态度变化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一 关于方苞恋明
  
  方苞出生于仕宦家庭,青年时耕牧与枞阳黄华,因其性格豪放,多感而又好客,“所结交友人多为明朝遗老,杜溶、钱秉镫是在清兵侵江南时弃笔从戎,拿起锄头梭镖”闹革命,早年“所交,多楚、越遗民,重文藻,喜事功”。他又与清朝搞“不合作运动”的李恕、万斯同常相往来,耳濡目染,受这类硬骨诗文家所表现出来的反清恋明情绪影响是不可避免的,《修复双峰书院记》中论晚明以及五代之士风曰:“夫晚明之事,犹不足异也。当靖难兵起,国乃新造耳,而一时朝士及闾阎之布衣,舍生取义,与日月争光者,不可胜数也。尝叹五季缙绅之士,视亡国易君,若邻之丧其鸡犬,漠然无动于中。及观其上之所以遇下,而后知无怪其然也。彼于将相大臣,所以明之兴也,高皇帝之驭吏也严,而侍士也忠。其养之也厚,其礼之也重,其任之也专。有不用命而自背所学者,虽以峻法加焉,而不害于士气之伸也。故能以数年之间,肇修人纪,而使之勃兴于礼义如此。”
  方苞又比较前明与有清士风之不同道:“士大夫敦尚气节,东汉以后,惟前明为盛。居官而致富厚,则朝士避之若浼,乡里皆以为羞。至论大事,击权奸,则大臣多以去就争;台谏之官,朝受廷杖,谏疏夕具,连名继进。可见方苞恋明之态度,是有“阶级基础”和“思想基础”的。
  
  二 方苞履历与清政权
  
  方苞自幼聪颖过人,笃学修内行,攻读古文,专心好学,还是诸生时就以闻名于时了。被认为是“当与韩、欧争等列,北宋后无此人也”的文学家,学问家,号称“学者”。在清代,他一直被儒林宗奉为桐城派之始祖。四五岁能对对子、诵章句。七岁读《史记》,十岁开始读经书古文,皆能背诵,是一位才思擢发,出语惊人,隽逸磊落,闻名于世的文豪,少负奇气,不可一世,文章学行,争与古人相后先,
  方苞26岁时作《与王坤绳书》:“饥驱宣、歙间,人泾河路,见左右高峰刺天,水清冷见底,崖岩参差万叠,风云往还,古木、奇藤、修篁郁盘有生气,聚落居人,貌甚闲暇。因念古者庄周、陶潜之徒,逍遥纵脱,岩居而川观,无一事系其心,天地日月山川之精,浸灌胸臆,以郁其奇,故其文章皆肖以出。使苞于此间,得一亩之宫,数顷之田,耕且养,穷经而著书,胸中豁然,不为外物侵乱,其所成就未必遂后于古人。乃终岁仆仆,向人索衣食;或山行水宿,颠顿怵迫;或胥易技系,束缚于尘事,不能一日宽闲其身心。君子固穷,不畏其身辛苦憔悴,诚恐神智滑昏,学殖荒落,抱无穷之志而卒事不成。方苞之生二十六年矣,使蹉跎昏忽,常如既往,则由此而四十五十,岂有难哉!无所得于身,无所得于后,是将与众人同其蔑蔑也。每念兹事,如沉疴之附其身,中夜起立,绕屋彷徨,仆夫童奴怪诧不知所谓。苞之心事,谁可告语哉!”抒发自己的愤懑,但从中我们不难看出,方苞其人颇有抱负。
  戴名世作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方灵皋稿序》叙及与方氏兄弟的文墨交谊时云:“始与居乡年少,冥心独往,好为妙远不测之文,一时无知者,而乡人颇用是为姗笑。居久之,方君灵皋与其兄百川起金陵,与余遥相应和,盖灵皋兄弟亦余乡人而家于金陵者也。始灵皋少时,才思横逸,其奇杰卓荦之气,发扬蹈厉,纵横驰骋,莫可涯涘。已而自谓弗善也,于是收敛其才气,浚发其心思,一以阐明义理为主,而旁及于人情物态,雕刻炉锤,穷极幽渺,一时作者未之或及也。盖灵皋自与余往复讨论,面相质正者且十年。每一篇成,辄举以示余,余为之点定评论,其稍有不惬于余心,灵皋即自毁其稿。而灵皋尤爱慕余文,时时循环讽诵,常举余之所谓妙远不测者,仿佛想象其意境,而灵皋之孤行测出者,故自成其为灵皋一家之文也。灵皋于《易》、《春秋》训诂不依傍前人,辄时有独得;而余平居好言史法。以故余移家金陵,与灵皋互相师资,荒江墟市,寂寞相对。而余多幽忧之疾,颓然自放,论古人成败得失,往往悲涕不能自己。盖用是无意于科举,而唾弃制义更甚。乃灵皋叹时俗之波靡,伤文章之萎荼,颇思有所维挽救正于其间。”戴名世与方苞私交甚密,对方的为人性情理想定有深刻了解,从戴名世记载方氏的文中,也可以印证,方苞心存维挽救正之志,因此,当后来方苞有机会进入仕途,他会向清政权妥协,和他本身的理想追求也有相当的关系。
  
  三 《南山集》案及后仕途显达对方苞的影响
  
  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方苞为戴氏《南山集》作序。云:“余自有知识,所见闻当世之士,学成而并于古人者,无有也。其才之可扳以进于古者,仅得数人,而莫先于褐夫。始相见京师,语余曰:‘吾非役役于是而求以有得于时也。吾胸中有书数百卷,其出也自忖将有异于人人,非屏居深山,足衣食,使身无所累而一其志于斯,未能诱而出之也。’褐夫之文,盖至今藏其胸中而未得一出焉。”康熙五十年(1711),《南山集》案子一发,方苞自然逃不掉,他也被解往北京刑狱,经“最高院”审理,决定“拟斩”。当把审判结果呈报最高领导康熙审定的时候,康熙有根神经被触动了,他力排众议,刀下留人:“戴名世案内方苞,学问天下莫不闻,下武英殿总管和素。”康熙就这样成了方苞的救命恩人,不但救了其命,而且将其“连升三级”,把方苞放在身边当自己的秘书,谓为南书房行走。因其年老,奔趋佝偻,康熙对他还高看一眼,厚爱一层,特许他“直立行走”,“扶杖而行”,可以在殿内殿外拄拐杖走路,直把方苞感动得热泪横流。
  康熙统战成功,从此,方苞也就摇身一变,从康熙的敌人变成了康熙的同志。方苞也不把康熙当敌人以笔相伐,而是当救星以歌相颂了。康熙把他纳到身边不几日,就命其作《湖南洞苗归化碑》。方苞适应能力超强,一下子“转变了身份与角色”,本来是做负面文章做惯了的,一天两天就做起了正面文章,而且一挥而就,文采斐然,甚得康熙赞许。康熙六十一年(1721),充武英殿修书总裁。雍正元年(1723)赦还原藉。九年,授左右允,次年迁待讲学士,十一年,迁内阁学士、礼部待郎,充《一统志》总裁。对于康熙不杀、雍正赦许归籍之恩,方苞有《两朝圣恩恭纪》、《圣训恭纪》记载之。对两朝恩典,方苞表示“欲效涓埃之报”。
  方苞出狱后所作《游潭柘记》:“余生山水之乡,昔之日,谁为羁绁者?乃自牵于俗,以桎梏其身心,而负此时物,悔岂可追耶?夫古之达人,岩居川观,陆沉而不悔者,彼诚有见于功在天壤,名施罔极,终不以易吾性命之情也。况敝精神于蹇浅,而蹙蹙以终世乎?余老矣,自顾数奇,岂敢复妄意于此?”作此文时方苞51岁,年岁的增长,岁月的磨砺,《南山集》案的打击,方苞此时的性格已明显脱离青少年时的锋芒毕露,而转为深沉痛楚。
  方苞政治态度之转变,对清政权由反对到最终的臣服,不但有其思想基础和阶级基础,而且也受人生履历之影响。

论方苞政治态度之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