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0年第12期 ID: 157566

[ 石 红 文选 ]   

解读《倾城之恋》

◇ 石 红

  张爱玲是一个对人生充满悲剧感的作家,她的小说中弥漫着一种梦魇般挥之难去的悲凉氛围,虽然其中也有着人生的种种热闹繁华,但最终都难逃一个苍凉破败的结局。她的这种悲剧意识,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她对女性可悲生存处境的感知与体察。张爱玲着意于对凡俗的而真切的女性心理世界和生活状态的还原,以女性自身的感知和思维方式的角度,来观照广大的女性世界,因此,她对女性自身有深切而独道的感悟和发现。其代表作《倾城之恋》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文本中充分的为读者展现了女主人公丰富而又复杂的内心世界和生存体验,犹如一曲美丽而苍凉的歌,从二十世纪的四十年代,延续至今,余音未了,仍然在我们的心中幽幽的回荡着。
  一
  《倾城之恋》进述的仍然是张爱玲最为得心应手的男女情爱故事。白流苏和范柳原,一个破落世家的离婚女儿和一个风流、阔绰的华侨子弟,两个来自不同文明和世界,同时失去家庭温馨的孤男寡女,经过战争的炮火,终于在异乡结成夫妻。
  对于白流苏,评论界意见不一,很多人将她视作情场的赌徒,是以婚姻为职业,借此来“谋生”的恶俗女人,也有人认为她是封建专制和男权社会的双重受害者,是值得同情和悲悯的弱者,还有人称她为“红颜祸水式”的女人,认为她浑身带着“杀气”,是现代版的“倾国倾城”传奇,那么,到底应该怎样看待流苏以及她的“倾城之恋”呢?
  我承认流苏在婚恋态度上的功利性、世俗性,但是这种“俗”是走投无路的“俗”,是被逼无奈的“俗”,西蒙·波伏娃在她的《第二性—女人》一书中曾指出:
  在今日,女人虽然不是男人的奴隶,却永远是男人的依赖者;这两种不同性别的人类从来就没有平等的共享过这一世界
  张爱玲的作品就具体而感性的揭示了这一事实——女人与男人的不平等以及女人对男人的依赖关系,这不仅只是一种现象,而是已经内化为女性自身的信念,在自觉、不自觉间就会表现出的一种集体意识。因此,不能将时代的弊病加诸于一个白流苏身上,由她来承担时代的重责,显然是不公平的。她只是为求得自己的空间,而竭尽全力的在精神荒漠中寻找着甘泉的跋涉者。“流苏觉得自己就是对联上的一个字,虚飘飘的,不落实地”,是的,“虚飘飘,不落实地”正是流苏生命的真实写照,但这同样也是当时社会女性的普遍感受。在那个男尊女卑的不平等社会里,女性在两性关系中找不到达到平衡的支点,只能转而求其次的去追求经济的安全,以此来贴补心理的平衡,文中徐太太的话就深刻的体现了这一现实:“没钱的人,要完也完不了哇!”“找事,都是假的,还是找个人是真的。”因而,不能把当时女性的集体意识来囊括白流苏的个人特点。就这一人物形象而言,我认为她的人生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苍凉的手势”,灰色的苍凉背后依然可见生命的强光,那不容任何人乎视的美丽。
  首先,两次出走,使白流苏走出了旧式婚姻,走出了破落的旧家庭。
  白流苏出身于封建旧家庭,是那种比较完整地接受了封建传统熏染的女性,但流苏又并非完全是旧式的。虽然她的第一次婚姻是封建包办婚姻,但当性情暴躁的丈夫对她百般虐待时,流苏并不是像大多数旧式女人那样委曲求全、忍辱偷生,而是愤而与之离婚。在文中有多个与白流苏一样,深受封建传统教育的女性,如白三奶奶、白四奶奶、宝络、金枝、金蝉等等,她们同白流苏生长在相同的环境之中,然而在旧式的婚姻面前,所表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白四奶奶天生性情要强、泼辣,但面对“风流成性”、“狂嫖滥赌,还玩出一身病来”的丈夫,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承受着,守着自己无用的丈夫过日子,到最后,还是看到流苏再婚的成就后,她才下定决心离了婚。七小姐宝络更是执着于旧式的婚姻,因为是庶出,她的婚事不受人重视,以致于到了二十四岁还待字闺中,在白公馆里,她始终是无言的,默默的等待着白老太太为她安排婚事,依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来完成婚姻。对于这种旧式婚姻,宝络始终是认同和向往的,虽然为此她已付出了多年的青春。通过宝络这一人物形象,我才真正认识到封建世家淑女的生存状态和处境,虽然白老太太因为怕别人说闲话而开始积极的为她操办婚事,但旧式的淑女已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变得陈旧过时,往往在婚姻竞争中处于不利的境地,宝络更为难堪,自己的相亲对象轻易便被流苏吸引了去,她的悲剧就在于无言的等待,任时光流逝,却只知死守在旧式婚姻的大门前,只等老去。总之,无可奈何的承受和无言的等待,是广大传统女性对旧式婚姻的普遍态度,然而流苏不同,当自己的婚姻已无幸福可言时,她断然地选择了放弃,这在那个女子自我意识初有萌动的时代,可谓开风气之先,也预示着她与旧式婚姻的告别,尽管在这个走出丈夫家门的过程中,夹杂着太多痛苦和无奈,但不可否认,流苏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恪守“三从四德”,凡事逆来顺受的懦弱女子了,她已经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人格和权利。这就是她的第一次出走——走出旧式的婚姻。
  白流苏离婚后,回到了娘家,带着“离异”所造成的心理创伤和治愈创伤的幻想,且一待便是七八年。但在娘家人眼里,流苏是嫁出去的女儿,已是外面的人了,所以,流苏倍受冷落和排斥。同时,流苏内心对白公馆这种封建、腐朽、过时的生存方式,也是十分厌恶的,文本中有一段白流苏的心理描写曾提到:
  白公馆有这么一点像神仙的洞府:这里悠悠忽忽过了一天,世上已经过了一千年,也同一天差不多,因为每天都是一样的单调与无聊。
  由此可看出,白流苏并不沉迷于封建旧家庭的庇护,只是长期在“神仙洞府”中沉睡,使她变得麻木,但“报丧”的一幕风波,彻底击碎了流苏的这点幻想,母亲的冷语无情和兄嫂的冷眼无义,“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头也撞不进去。”让白流苏正视她与旧 家庭间的隔膜存在。特别是当过去笼罩在这个封建大家庭上的亲情面纱被金钱势力彻底撕毁后,流苏更强烈地感觉到白公馆所散发出的腐败与死气,流苏不愿被动地去接受兄嫂们为她谋划的回婆家守寡的道路,她要摆脱白公馆陈旧的时间轨迹,要开启一片她个人的独立空间,因此,白流苏勇敢的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族,这是白流苏第二次出走——走出封建旧家庭。
  其次,白流苏也是一个理智的冒险家。
  什么事都是假的,只有“找个人才是真的”。正如流苏自己所说,她是个“顶无用的人”,在失去了旧家庭给予她的身份和尊严等等这些保护伞之后,她只剩下“还不老”的自己,除此她一无所有,一无所长。流苏所能看到的唯一出路,就是用自己残存的韶华再结一门亲,来实现摆脱封建旧家庭的禁锢。范柳原在当时,犹如一汪甘泉,给了流苏无限的希望,一方面,范柳原能给流苏精神上的刺激,范柳原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华侨子弟,他的思想观念在某些程度上是异于封建传统的,也正是这一点,对厌恶了旧家庭陈腐空气的流苏来说,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使流苏感受到一种新的文化气息,并对此产生了急切的渴望,渴望一种新的文化来填补自己空虚的精神世界;另一方面,范柳原是白家女人们争相抢夺的目标,一旦被她征服,对白公馆的人们无疑也是一次成功的报负。“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到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流苏要以范柳原来获取同性的“得目相看”和“肃然起敬”。所以,她将所有青春与精力都赌在了范柳原身上,与他虚耗着。她清醒地知道范柳原是“对女人说惯了慌的”,他的最高理想是一个冰清玉洁而又富于挑逗性的女人。冰清玉洁是对于他人;挑逗,是对于他自己。如果白流苏是一个彻底的好女人,范柳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流苏将范柳原看得很透彻,她看出了范柳原虚伪、自私的一面,拆除了范柳原花前月下、甜言蜜语的那一套套把戏,使自己没有迷失其中,只是虚应着范柳原的高级调情,她看不到范的真心,又怎能苛责她的虚假呢?因此,她只能努力地去追求婚姻实现的可能,因为“没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长期的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艰难的,痛苦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这整个恋爱游戏里,白流苏就像一个极为理智的冒险家,努力的去争取她所想要的“宝藏”。
  其中,“点蚊烟香”这个意象,在作品中也相当重要,它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流苏出走的决心,也是她向范柳原发出的挑战书。白流苏第一次“点蚊烟香”是在受到家人排挤而又巧遇范柳原的背景下出现的,此时的白流苏既面临机遇,又面临着挑战,即如时人所言,所谓机遇与挑战同在。因此,在白流苏与家人,范柳原与流苏之间展开了较量,点燃蚊烟香正是出现在这个关节眼上,白流苏亲手且十分冷静的点燃了它,这无疑给了读者某种暗示,暗示着婚恋战的正式展开,白流苏冒险游戏的开始。至作品结尾,白流苏再次点燃蚊烟香,并把它轻巧地踢到桌子底下去,是强调流苏是这场婚恋战的获胜者,一段冒险游戏的结束。
  二
  正如张爱玲所说,生命,“它有它的图案,我们惟有临摹。”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临摹着自己生命的图案,白流苏一直在追求着完美,她勇敢,有决断,有口才和智慧,但她并不是个觉醒的革命者,敢于去与那不平等的社会相抗争,她只是在那狭小的女性天地里为自己争取着生存的空间,将自身的希望寄予他人。因而,她始终跳脱不了千百年来,女性的宿命式的悲剧生存:她们追求的过程是无意义的,而追求到手的结果也同样是虚无的。所谓出路,不过是掉进另一个苦难之中。“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
  对于范柳原,这个所谓的“理想男人”,流苏一心想托附终身的伴侣。我们不妨在此分析一下。
  总的来说,范柳原是一个放浪堕落,贪图享乐,缺乏责任感的男人。
  范柳原出身高贵,只因是庶出,在父亲去世后他被家族遗弃,孤身流落国外,遍尝人间辛酸,且他身为中国人,却被国人看作异类,这种“无家”、“无国”的心理阴影造成了他“无根”的状态,因而,范柳原迫切渴望一种精神归宿--民族的认同,因为同为家庭所排斥,所以,在见到白流苏时,他便能轻易的理解流苏的那种孤独的心理感受,了解到流苏心里的渴望。而且流苏由于长期禁锢于旧式家庭之中,被动、无奈之下,言行举止还都保留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正是这种温柔、含蓄的东方风采,吸引了洋派的范柳原。范柳原企图通过寻找“真正的中国女人”来确认自己的中国人身份,淡化中国情结,寻到精神上的支撑。他们初次漫步于浅水湾的一次对话:
  “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早已绝望了,然而他还是固执的,哀恳似地说着:“我要你懂得我!”
  这是范柳原发自心灵深处的祈求,在茫茫人海中,他只能在与他同样失去家庭温馨的白流苏身上,寻到些许的安慰和寄托。从这一程度上来说,他是值得同情的。但他却吝于给流苏婚姻的承诺,他煞费苦心的斗智、周旋,故意与流苏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表现出情场高手的狡黯和游戏态度。他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让白流苏做自己的情妇而非妻子。总范柳原“也是一样的自私”。
  谈到这儿,我们不妨把范柳原与流苏的前夫对比一下:一个是封建阶级的遗少,一个是资产阶级的新派青年;一个颓废、无能、粗暴,一个积极、聪明、文雅,相形之下,柳原确实是要出色。
  流苏与前夫离婚,主要原因是他虐待流苏,还有纳妾,不尊重流苏的情感和人格,这就是旧式婚姻的弊端,没有感情基础,而范柳原虽然不会纳妾,但他在两性关系上的随意、放纵与流苏的前夫又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呢?其实两者在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那就是在两性关系上的怎么和缺乏责任感,这就是白流苏的悲哀所在,一段她努力追求的婚姻,换来的只是她的“怅惘”。
  正如中国人喜欢洋娃娃,外国人喜欢乡土味十足的村姑、牧童一般,一个人更为与自己相异而显得陌生的东西的所吸引,熟悉的地方往往没有风景,范柳原对于白流苏的感情便是以此为基础的,严格地说,范柳原只是在流苏身上寻求着某种精神刺激,而非真正的爱情。流苏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传统女子,她虽带有东方风韵,但她也有些西方叛逆和解放思想,然而,正是这种混合而复杂的气质吸引了范柳原,且奉为“真正的中国女人”,准确的说应该是:真正能了解他的中国女人吧,但是,这种如海市蜃楼般的感情真的可靠吗?又能维持多久呢?
  追求的过程是无意义的,追求到的结果同样也是虚无的,一桩姻缘证明的不是人生的美满,反倒暴露出人生更大的遗憾与宿命,白流苏有过自己的努力,但最终还是成了范柳原的情妇,而且最终成全她的不是她的辛苦奋斗,而是非个人因素——战争。最后,婚姻能带给她的依然只是怅惘。不管是旧式的,还是新式的,对于白流苏而言,都是深渊,是千百年来,女性的宿命式的悲剧,她们将自己的未来寄托于他人,但“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谁又撞得进去呢?她们只能独自站在十字街头,面临着这极为尴尬的社会现实。这也是说明女人的命运是需要自己去拯救,不能单纯的依靠别人。
  三
  “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张爱玲如此钟情于苍凉,是由于她能从中把握人生永恒的意味。
  张爱玲是生活于战火弥漫的沦陷区女作家,但港战中的经历却给予她最深的印象和体会,使她体验到人生的安稳是何其脆弱。在灾难的背景下,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确定性。她回忆围城中的感受时这样描述道:
  什么都是模糊,瑟缩,靠不住。回不了家,等回去了,家也许已以不存在了。房子可以毁掉,钱转眼可以成废纸,人可以死,自己更是朝不保暮。像唐诗上的“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可是那到底不像这里的无牵无挂的虚空与绝望。人们受不了这个,急于攀住一点踏实的东西,因而结婚了。
  张爱玲并不是将这份不安全感,局限于纯粹的个人遭遇,而是从中获得了更广阔的视野。由于战争带来的破坏与一己环境中的不和谐相比更是无从捉摸,无从控制的。因此,不安全感也就来得分外强烈。就在这样的感受中,张爱玲升腾起自己关于个人命运的玄思:社会,历史的动作有如天道无亲,个人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他被拨弄于不可知力量的股掌之间,根本无从掌握自己的命运,自觉的努力,追求“注定要被打翻的吧”?面对一己人生的沉浮变幻,人唯有茫然,惘然。这种想法后来成为她下意识的一部分背景,明确地说,这也可以讲是她对人生的稳定把握的一部分,战争、社会性的运动等非个人的人类行为,在她皆表现为惘惘的威胁,无情的侵入了个人的世界,不由分说地将个人裹挟而去。正是这种想法造就了《倾城之恋》,从白流苏与范柳原之间的婚恋战,透视出个人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以及命运不为人们所掌握的无常感。
  文章以香港之战为大背景,在战前,男女主人公为各自的目的,而费尽心机的谋划着,周旋着,白流苏拼命想抓住婚姻,范柳原则努力地寻求精神刺激,寻欢作乐却又吝于承诺。结果,男尊女卑的社会现实帮助范柳原实现了愿望,使白流苏成为他的情妇,然而香港的陷落却最终成全了白流苏,使流苏顺利的成为了范柳原的妻子。流苏人生愿望的实现起关键作用的不是个人因素(美貌、努力)而是非个人因素——战争。
  “人是生活于一个时代里的,可是这时代却在影子似地沉没下去,人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为要证实自己的存在,抓住一点真实的,最基本的东西”,⒁因此,结婚了。
  正是这份战争的协迫感,使男女主人公紧紧抱住了彼此,抛开了一切的隔阂,只为证实自己真实的存在。在战争“督促”下,预定的悲剧结局改演成了“大团圆”。张爱玲便是如此阐释着男女的婚姻,人在命运的掌握中辗转往返,如同木偶般,读者当然能从中体味到无尽的苦涩、怅惘和苍凉。
  同时,这种乱世人无法摆脱的无常感也映射出张爱玲对现实的强烈讽刺。白流苏和范柳原的结合本身就是一则传奇,一个荒诞的故事。流苏原想找个可托终身的丈夫,谁知却遇上了情场高手柳原,两人为各自的目的展开了一场婚恋战,互相周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结果竟是仗了香港的战事,才结为夫妻。正是这则非日常化、非生活化的传奇,为我们真实的展现了人世的苍凉。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隔阂、陌生、互不信任,生活又是这般莫测与荒诞,叫人哭笑不得!张爱玲轻轻弹去了故事和人物身上的浪漫色彩和道德色彩,不动声色地还这个无聊的世界以本来的面目。她看透了世态的懦弱,人生的委琐、卑微、庸俗、自私、病态,在她看来这些就是人世的本质,无可更易。这个世界里没有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她力图识破人生之谜,但最终还是迷惘与困惑:“在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里,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正是这种苍凉的情绪,溶入到了作品这中,对社会现实展开了无情的讽刺。
  范、白二人的恋爱得以成就,是因为香港的倾覆,只有在“倾城”之后,这两颗承载着太多现实的心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从这一角度来看,《倾城之恋》与张爱玲的另一部作品《封锁》有某种相似之处。因而,只有现代文明的摧毁,才能使人们的心灵获得解放,价值观也才能随之发生了逆转,成就范、白的一段爱情,人常说:患难见真情。不错,是在患难中,才有真情啊!这份真情是以香港的沦陷,现代文明的毁灭为代价的。总的说来,这段“倾城之恋”,建立在废墟上的爱情,虽然美丽,却极为短暂,透着洗不尽的苍凉。
  白流苏的一生就如她的“倾城之恋”一般,固然美丽,但生长在一片“废墟”之中,无论如何挣扎,仍改变不了的陷入了女性宿命悲剧的泥潭之中,无从解脱,只留下一曲美丽而苍凉的女性之歌,在读者心中回荡。
  
  石红,教师,现居湖北黄石。

解读《倾城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