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现象一:去年冬天,我客串他校参加中学语文教研活动,遇到一种“怪现象”,着实让深居简出的我吃惊不小。那帮在课前还对我们这些陌生的老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顽皮”学生,到了课堂上,居然一个个都变成了貌似“哑巴”、“口吃”的“正人君子”——不会说话了。
　　怪现象二:无独有偶,前不久,在某校“中青年教学大奖赛”上,我不幸又目睹了这一“奇观”。无论年轻的语文老师如何殚精竭虑、循循诱导,“芸芸众生”都始终启而不“发”。他们或面红耳赤,或抓耳挠腮,或前言不搭后语,或顾左右而言他——其情状之狼狈,处境之尴尬,让我们这些听课老师都感到汗颜。年轻的老师更是窘态万分,只好一手包办了事。
　　令人费解的是,在新课改如火如荼的今天,在知识传授、文化传播的主阵地——课堂上——为啥就出现了学生“金口难开”的咄咄怪事呢?是学生不愿说吗?是学生不想说吗?不是,一方面,“说”是人的一种天性,一种本能,是人人都能说,人人都会说的。另一方面,心理研究表明,在教学活动中,学生受自身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影响是很想也很急于自主发言的(这种愿望小学生最强烈,初中生次之,高中生又次之)。他们既希望把自己对于书本中知识的理解拿出来与人分享,也很乐意把自己对某些问题的看法甚至是偏激的观点提出与人讨论,以获得他人尤其是任课老师的首肯。一句话,在课堂上,学生是迫切要求“说”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学生金口难开的怪事呢?
　　
　　一.缺少自由说话的课堂气氛
　　
　　罗杰斯认为:一个人的创造力只有在他感觉到“心理安全”和“心理自由”的条件下,才能获得最优的表现和发展①。因此,要让学生说话的关键就在于教学民主,打破师生界限,创设一种良好的说话环境和气氛,彻底消除学生在课堂上的紧张感、压抑感、焦虑感。发挥学生的潜能,张扬学生的个性,在根本上唤起学生“说话”的意识和愿望,让他们释放出巨大的潜能,达到一种“畅所欲言,说话充分”的境界。在当前的情况下,至少有以下两方面的原因,制约着这种课堂气氛的出现。
　　
　　1、传统的纪律观念决定着课堂气氛的冷清
　　在欧美等国的课堂上,学生可以“随心所欲,畅所欲言”,这是他们“崇尚自由,追求个性”的现代文明决定的。与此相似,中国课堂教育的冷清,也是由中国传统文化决定的。众所周知,在中国,统治整个封建社会长达数千年之久的是曾经被奉为神圣的儒家经典。它所宣扬的“仁”、“义”、“礼”、“信”等思想深深的影响甚至桎梏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思想。在此背景之下,“师道尊严”、“纪律为先”等封建教育观念早已在广大教师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受此影响,教师往往要求学生在课堂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稍有“越轨”,便视作“异端”,是“不听话”、“破坏纪律”、“扰乱秩序”的表现。学生要受到批评、指责甚至罚站。试想,在此严格要求之下,精神高度紧张之中,又岂能营造出宽松和谐的课堂气氛?又岂能有学生会“说”?又岂能有学生敢“说”?
　　虽然,这些年来,国家教育部和地方各级政府部门三令五申“严禁体罚学生”、“大力推进课堂教学改革”,呼吁“教学民主”,力图给学生一个宽松和谐的气氛,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意识形态的东西又岂是说变就变的,大多数的中国课堂依旧冷清的现实没有根本改变。
　　
　　2、教师的批评指责压抑了课堂气氛
　　学生由于自身的原因,思考问题有时难免片面,说出的答案可能会与老师心目中的“标准答案”不符,甚至大相庭径,在这种情况下,老师理应“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以宽容之心允许他们出错,允许他们改正,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意见,甚至以鼓励、欣赏的态度去激励他们再次回答问题,竭力营造出一种宽松和谐的气氛。可有些老师,由于自身修养的原因,动辄批评、指责、挖苦、讽刺学生,搞得学生抬不起头来,满头雾水,羞愧难当。仅有一点“说”的“兴头”早已消失,本来就冷清的课堂气氛就此沉寂。
　　
　　二.“填鸭式”教学模式压缩了学生说话的时间
　　
　　当前,诸多教师依旧钟情于“填鸭式”教学模式。一节课,45分钟,他们乐此不疲,一手包干,俨然就是个人的述职演说,那种口若悬河、夸夸其谈的架式比起古时那些纵横捭阖的说客来说一点也不差。可老师讲得死去活来,学生听后似云似雾又似风。不仅降低了课堂效率,而且也大大压缩甚至剥夺了学生“说”的时间。就算是偶有凤毛麟角的说话,那也是机械地、程式化地回答问题,缺少主观性和灵活性。在这种教学模式下,学生只能疲于应付,装聋作哑,金口难开了,也难怪法国某教育家“21世纪最困难也是最有价值的是让教师闭上他的嘴②”的奇谈怪论了!
　　那么,教师为何钟情于“填鸭式”的教学模式呢?我想,除了自身教学压力过大之外,广大教师还不具备“收放自由、结合有度”的驾驭课堂的能力,恐怕才是真正的原因。据我所知,大凡学生可以自由“说话”的课堂,往往也是人声“嘈杂”的课堂。它给人的印象就是“乱”,甚至“一锅粥”。教师如果控制不好,整节课就会砸锅。久而久之,还会养成学生不爱思考、故意起哄的坏习惯。因些,广大教师只好敬而远之。但在上海东格致中学刘大年老师和湖北荆州沙市区九中余映潮老师的课堂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在宽松和谐的课堂气氛中,学生随时可以不经举手而脱口提问,也可以在教师规定的话题内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交谈,全然不受什么课堂纪律的约束。课堂虽然也“乱”,但整堂课却给人明快、开朗、活泼的感觉。如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如沐春风般的温馨。诚然,这与他们精练优美的教学语言,儒雅温和的教学风度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一种一般老师所不具备的高超的驾驭课堂教学的能力。很多年轻教师在初涉教坛时,也乐于采用“说”这种开放式的教学方法,但当课堂“说话”这一脱缰的烈马难于驾驭时,当场“喝断”便成了他们多数人的选择。我们为此表示遗憾的同时,强烈呼吁广大教师加强自身的学习,提高自己驾驭课堂的能力。
　　
　　三.缺乏系统的有理有序的说话训练
　　
　　当前,许多教师由于教学上的压力,抓时间,赶进度,涉题海,无暇顾及学生的“说话”,致使学生误入“说话”的盲区,说话训练一片空白,直接导致课堂“怪现象”的产生。
　　有研究表明,长期坚持目的性强的有理有序的说话训练,不仅可以增强语感,提高口语表达能力,而且还能发展人的逻辑思维,拓展人的想象,以至于进行更高层次的创造性思维活动。《大纲》也要求教师“提高学生阅读、写作和口语交际(即‘说’)能力,发展学生思维,养成学习语文的良好习惯③”,并在第15-18条中对口语交际作了明确而具体的规定。把“说”摆在了与“写作”、“阅读”同等的地位。可见,适当而合理有序的说话训练不仅是学生自身发展的需要,也是全面贯彻《大纲》所必需的。广大教师理应责无旁贷地为学生提供一个自由交谈的平台,开放师生自由交谈的时间,利用课前、课中、课后或其他时间进行各种“形式自由,内容广泛”的说话训练,来提高学生的口语能力。唯其如此,学生“说”的能力才能提高,学生才不会因“艺不高”而“胆不大”了。
　　种种“怪现象”表明,学生的“说话”犹如吃饭、睡觉一样是必不可少的。作为教师,我们应当乘着教改的春风,大刀阔斧地进行课堂教学的改革,高举“教学民主”的旗帜,彻底摒弃“填鸭式”的教学,还学生一个民主和谐、生动、活泼的课堂。开放“说话”的时空,让学生的智慧真正在课堂上闪光,如果这样,一个个“让学生充分活动起来的真正学有所得的高层次教学境界④”便会不断涌现。
　　
　　参考书目:
　　①《浅论思想品德课教师的创新素质对学生创新能力的影响》,曹志清、苏宝芳,刊载于《人教期刊·义务教育》,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17—18合刊。
　　②《写在语文课堂》高万强,载于《中学语文教学》2002年,第11期。
　　③《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教育部制订,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0页。
　　④《培养学生语文阅读中质疑能力的策略研究》沈晓敏,载《语文教育》2008年第3期。
　　
　　张怀彬,浙江乐清市英华学校教师。

• 张怀彬： 课堂教学的四个转化例谈　/　语文教学与研究·综合天地 2007年第3期
• 张怀彬： 语文教学中的怪现象　/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