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阿Q的革命观是一种落后农民的革命观,他认为革命就是“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欢喜谁就是谁”。 他的革命不过是抢点东西,找个老婆,再就是杀几个和自己作对的人。如此,阿Q仍然是阿Q,他在对革命“神往”之后,还是那么糊涂。直到临死之前,他那可悲可笑的精神胜利法和封建正统观念依然没有改变。阿Q至死也没有觉醒。
关键词:阿Q革命 阿Q形象 意义
阿Q是鲁迅着意塑造的艺术典型,他是旧中国受压迫和剥削最深重的贫苦农民,但作为奴隶,阿Q在长期的屈辱生活中,总是用精神上虚幻的胜利来掩盖实际生活中惨重的失败,以求得精神上的自我安慰与陶醉。也正是由于阿Q的“精神胜利法”严重阻碍了他清醒地认识自己和认识现实,妨碍了他走向真正的反抗道路,于是便产生了阿Q式的“革命”。
可是,说阿Q是革命的,恐怕要叫人笑掉牙。其实,换一个角度看阿Q,我们却不能不说,阿Q又实实在在是革命的。
阿Q的政治经济地位是很低下的。他孤身一人,寄宿在土谷祠里。经济上靠打短工维持生活,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按照毛泽东的“阶级分析理论”,这种人最具有革命的因素。如果不是未庄的闭塞保守,如果不是“革命党”政府的昏庸腐朽,阿Q极有可能成为一位真正的革命者。像许多小农经济下的顺民一样,阿Q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是满意的。尽管他“自尊”“好胜”,但他并没有想过改变自己的政治经济地位,更没有丝毫反抗旧制度的意思。然而由于“恋爱”的丑闻人们拒绝继续雇用阿Q打工,他因此失去了最基本的也是最低下的生存条件。在这种情况下,阿Q就必然面对两种选择,一是到外地打工谋生,二是进行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革命”。事实上,阿Q一走出未庄,就立即涉足“革命”的行列,并且因此让一向蔑视他的贵人们胆战心惊。
“革命”是什么?阿Q并不知道。不过,在他的潜意识里,“革命”无异于打家劫舍。他第一次在城里发了一回横财,这是他对“革命”的最初也是最直观的认识。有了这个基础,“白盔白甲”的人抢赵太爷家的东西,他认为是“革命”;他幻想的“革命”也不过是要得到“元宝、洋钱、洋纱衫”,以及“秀才娘子的一张宁式床”、“钱家的桌椅”而已。当然满足他对性爱的要求,也是他对“革命”的认识。阿Q不仅不知道“革命”的性质,“革命”的目的也不明确。他要革赵太爷之类人的命,虽然是合理的,却并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未庄的一伙鸟男女”,他要去革命,就显得糊涂无知了。
尽管阿Q对“革命”的认识很朦胧,但他“革命”的意识却非常强烈。他的态度很坚决。他想,“革命也好罢”,“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便是我,也要投降革命党了”。与此同时,他将自己的辫子盘到头顶上,以示“革命”的决心。由于这种强烈的愿望,以及未庄人对他的蔑视,就促使阿Q心里时时涌动着“革命”的激情。他大喊:“造反了!造反了!”他大声唱:“得得铿铿!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悔不该,呀呀呀……得得,铿铿,得,铿令铿,我手执钢鞭将你打……”叫声里充满了硝烟,充满了杀机,似有一种不兵刃相见、血光相见就不痛快的气势。这些举动,让未庄的秀才、举人们个个丧胆。可见阿Q心里“革命”的要求非常迫切,就像要暴发的洪水、咆哮的大海、一触即发的火药库。阿Q不仅想“革命”,而且总是等待时机把自己的实际行动付诸“革命”。当阿Q不被未庄人当做“革命党”羡慕时,他想“要革命,单说投降,是不行的;盘上辫子也不行的”,重要的是要有行动。于是他实际进行也是主动明白地进行“革命”的第一个举动便是去“结识”“革命党”。后来,赵太爷家遭抢,看热闹的小D吓得仓惶逃跑,而“阿Q的心怦怦的跳了”,那个“跳”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则是神往。当看到赵家的财物被一件件抬出时,他禁不住地“还想上前”参与。
尽管阿Q“革命”的要求非常迫切强烈,然而和“革命党”有联系的“假洋鬼子”却“不准他革命”。可是在阿Q看来,“革命”是他的唯一出路。“不准他革命,他再没有别的路”。正因为这样,“假洋鬼子”不准他“革命”,实在是对阿Q的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也正因为如此,阿Q才深深地感到失望。他想,“从此决不能望有白盔白甲的人来叫他,他所有的抱负,志向,希望,前程,全被一笔勾销了。”失望之余,他更感到从未有过的“无聊”。他对“盘辫子”(自己从前很热衷,很看重)的事,现在居然“无意味”起来,而且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一气愤,甚至想“放下辫子”来以示报复。他一整天里都郁郁不欢,晚上便到酒店喝酒解闷,直“混到夜深,待酒店要关门”为止。阿Q内心深深的沮丧,由此可见。不仅如此,阿Q对于自己被拒绝“革命”一事,还有更强烈的反应。当赵家遭抢,“白盔白甲”的人并不来招呼他,他什么也没有得到时,阿Q深深地愤怒了。他想,“这全是假洋鬼子可恶,不准我造反。”他越想越气,终于“满心痛恨起来”,甚至要去告密,将“假洋鬼子”置于死地。
阿Q对于自己被拒绝“革命”一事耿耿于怀,正说明了他虽然谈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甚至是最不起眼的革命者,但他至少是一个真正的并非一般的要求“革命”的人。不错,阿Q确是一个积极“要求”“革命”的人,在他身上,有着许多活跃的“革命”因素。这些因素一旦被激发,并且能够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就会变成强大的“革命”的动力。可悲的是,这个刚刚产生“革命”“萌芽”的人,却被“革命”政权草菅人命,当作与新生政权为敌的罪魁枪毙了。阿Q的死,说明了什么呢?从作者的主观愿望看,阿Q因盲目自尊且自欺欺人,以败为胜,因此他是必死无疑的。他的死,实际是作者宣告了对他的彻底否定。
“据我的意思,中国倘不革命,阿Q便不做。既然革命,就会做的。我的阿Q的命运,也只能如此。”(《〈阿Q正传〉的成因》鲁迅)阿Q终于起来“做”了革命党,他“造反”了。然而,他的革命观是一种落后农民的革命观,他认为革命就是“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欢喜谁就是谁”。在他的心目中,革命就是把地主的财产转变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可以闯进赵太爷、钱太爷的家里随意地占有他们的一切财物,还可以选一个女人做自己的老婆。另外,阿Q的革命还包含着农民式的狭隘报复,要把自己的仇人都杀头,取统治者而代之。所以他的革命不过是抢点东西,找个老婆,再就是杀几个和自己作对的人。如此,阿Q仍然是阿Q,他在对革命“神往”之后,还是那么糊涂。直到临死之前,他那可悲可笑的精神胜利法和封建正统观念依然没有改变。阿Q至死也没有觉醒。
在作者看来,阿Q是没有资格存在的,即便是他所谓的“革命”也是不应该的,充其量不过是他逃避和转移失败的一种手段。然而,从客观上来讲,如果资产阶级革命不是停留在贵族阶层,而是广泛宣传革命,并动员起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阿Q又将会怎样呢?难道他不是最有资格成为“战士”的人之一吗?难道他只能作为革命的牺牲品和旧制度的陪葬品吗?从这个意义上说,阿Q的死,同时也是对资产阶级辛亥革命的批判——辛亥革命没有发动群众、依靠群众,没有启发他们的觉悟性、积极性,没有对农民自发的革命要求加以引导和发扬,相反,它以牺牲农民的利益向封建势力妥协而告终。
参考文献:
[1]李忠明.阿Q形象浅论[J].贵州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8.
[2]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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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梦阳.阿Q与中国当代文学的典型问题[J],文学评论,2000,(3).
(杨华芬 江油 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621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