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直觉和灵感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文学创作要凭借直觉和灵感,文学鉴赏同样需要凭借直觉和灵感。
关键词:直觉 灵感 文学 鉴赏
直觉一词最早来源于拉丁语,是视线、外形的意思,俄语译做洞察力,是人的一种思维能力。直觉或者洞察力是指人通过对事物现象的整体把握,从而对事物本质做出的迅速揭示的能力。在文学作品中是作者对生活的体验,来自生活经验给作者的启迪和暗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克罗齐认为直觉就是表现,就是艺术。毫无疑义的,直觉与艺术创造一样都与主体的内心活动,与对象的外在形象密切相关。
灵感(即顿悟)一词来自禅宗。公元七世纪,慧能和尚被推尊为禅宗六祖,正式开禅宗一派。他以心外无佛作为禅宗最高宗旨,提倡自悟自修。就是佛家在“内无一物,外无所求”的“无念”的精神状态下,经过苦思从而参道悟佛的方法。灵感其实质与直觉颇为相似,都是讲求朝内心转向,向心灵追求。“灵感”后来作为一种特殊的思维方法被引用到文学创作中。
直觉和灵感作为人的思维能力和观察事物的独特方式,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作用恐怕是没人能够否定的,而且也无法否定。其实,不仅仅是文学创作需要直觉和灵感,整个艺术鉴赏活动同样离不开直觉和灵感。
一、文学创作中的直觉和灵感
文学创作中作者由直觉到灵感的过程,是一个由“感”至“悟”的过程,是受到客观事物的触发和撩拨而产生的“恍然大悟”的心理体验,也就是“有一件事直觉到其他的事”,“从红花与绿叶悟到领袖与群众,从梅兰竹菊悟到美好的品行,从天有不测风云悟到生命的无常及世事的难料,从蝉声悟到抑扬的韵律,从日影悟到明暗的对照,从雷阵雨感到暴力的难以持久,从午后的清凉悟到革命的功用”。
文学创作中作者由直觉到灵感的过程是一种创造性思维过程,带有强烈的个性化色彩。面对同样的生活场景,同一种物象,不同个体的感触是五花八门、色彩斑斓的,这就是所谓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才形成了文学上的个性与创新,才让人百读不厌。即使同一个作者在不同时间面对同一现象也会产生迥然不同的两种意蕴、两个结论。正如辛弃疾“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恰是这一种现象的好例证。
文学创作上的灵感,虽然带有极大的偶然性,但是它不是天赐的灵感,而是从直觉引起的苦思开始的。只有当作者的思想是“带电的云层”时,才能引发电闪雷鸣。作者往往都有这样的体验,为了某个作品的完成,在一段时间内可能吃饭、走路甚至睡觉都在苦思冥想,直到某一天,心中忽有所动,实现了写作上一个质的飞跃。可见,苦思逼出灵感。“灵感就是潜意识中酝酿的情思猛然涌现于意识”(美学家朱光潜),是作者思维过程的一次质的飞跃。钱学森认为,灵感实际上是一种潜思维,平时想不起的一些信息,并不意味着这些信息的消失,而是这些信息在人脑的另一部分里面加工着,只是人没有意识到而已。
作者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面对的是纷杂无序的物象。作者对于主旨的捕捉往往并非如作品所显示的那样,呈现的是理性和逻辑的次序,恰恰相反,作者的感性和直觉凸乎触摸到的物象最先在情感的旋流中结成一个“核”,其余部分则是围绕着这个核心展开或聚合,最终经由理性和逻辑的修葺和调适趋于完成;那个“核心”便是作品的主旨,形成文学作品中绝妙好句、哲理名言。
二、文学鉴赏中的直觉和灵感
文学鉴赏与文学创作走的路固然相反,心理状态却大体相同。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读者阅读也是具有创造性的文学活动的构成部分。
文学鉴赏中读者也要经历一个由直觉到灵感的过程。最佳的阅读态度是把一首诗当成一个世界来看。但凡人看东西的直觉习惯是由大到小,由粗到细,由整体到局部,而最终能让人眼前一亮,产生灵感,并在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作品的“精髓”。以读诗为例,《诗经黍离》反反复复吟唱的不就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一颗孤独心灵呼求知音的无奈和感伤吗?狄金森《不知黎明什么时候来到》,不就是对美妙而不可知的未来心存惊喜的神秘表白吗?“也许它有羽毛,像小鸟,/也许像海岸,有波浪”,这些美妙的句子是诗人对于未来事物天真而好奇的猜想。在解读时要借助直觉和灵感,否则你便会被诗的表层意象蒙蔽了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当然,一旦你在一片羽毛里发现了可爱的小鸟时,你便会感觉到羽毛的温热和色彩,那是必不可少的。
就文学鉴赏中的灵感而言,内容可谓琳琅满目,色彩纷呈。世界没有中心,你的所在就是中心;文学没有必然,你的悟道就是必然。这正是古人讲的“诗无达诂”的意思。李商隐的“无题”诗到现在还是人言人异,莫衷一是。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它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定论:作者站在他的立场看世界,读者躺在自家床上解诗意,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皆是此时此地此情此境,时过境迁,情移物变,不可能有统一甚至同一的感触和看法。聪明如王蒙先生者,洋洋洒洒写了数篇成万字的文章来谈李商隐的诗,最后还是感叹“一篇《锦瑟》解人难”。
文学世界的构成并不是平面单一的,而是多层面丰富复杂的,因此对于一个复杂而多彩的世界的认识自然不能采取简单而粗略的方法。文学是展示人的细腻而敏感的心灵世界的,所以,必得允许具有不同生活经验、不同心灵体验的读者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高度去解悟文学。
三、区别两种情形下的赏析
首先,美学与非美学的不同。这是从方法上对直觉和灵感所做的区别。
文学鉴赏中强调直觉与灵感,就是强调对于文学须从美学的角度来看待,而不是从科学的角度来理解。有人经常会问,看懂了没有?这是求知的态度,不是鉴赏的方法。譬如,你站在秋天的池塘边,望着一碧无边的莲荷,人问:看懂了没有?你定然无言以对。这不是求知,与懂不懂没有关系;眼前的景色引起的是心灵的感动。应该这样发问:感觉如何?这便是诗的、美学的,它关乎的不是智力,而是灵魂。这一点搞不清楚,就会闹笑话。杜牧有两句诗描写江南春景:“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江南春》)明人杨慎却“较真”说,千里以外的鸟啼,谁人听得;千里以外的酒旗,谁人见得?杜甫有两句诗“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古柏行》),写夔州武侯庙前古柏的高大,沈括却“认真”地指出,这棵树不是太高太细了吗?这是用理性的、逻辑的方法来解诗,不是用诗的、美学的方法来解诗。如若这般的话,像“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样的诗就很难讲通;“瑞士表说都七点了。忽然你走来”,这样的句子自然也无法讲通。当年人们对朦胧诗的批判大多基于此因。克罗齐说,直觉靠想象产生意象,逻辑靠理智产生概念。不能用逻辑去解诗,诗不是概念,诗是意象,要借助直觉引发的灵感来理解。
其次,哲思与物事的不同。这是从诗意深层上对直觉和灵感所作的区别。
五世禅祖弘忍寻找继承人,命作偈子。神秀的偈子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慧能的偈子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因为慧能悟得深悟得彻底,弘忍便将衣钵传给他。现在,把佛事上的哲思运用到文学鉴赏方面,也可以做类似的理解。文学鉴赏,同样由于人的“灵感”的深浅,会做出浅俗的与深智的解读。梁代钟嵘“随其嗜欲”把他那个时代的一百多位诗人的诗作分为上中下“三品”,列陶渊明的为中品;五百多年后的苏轼却认为陶诗“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大加赞赏。时至今日,陶渊明的文学成就大概没人能够否定,苏轼在文学方面悟性肯定也没人怀疑。同样,有人认为戴望舒的《雨巷》表达了大革命失败后,诗人的“失望和彷徨的情绪”,因此,“境界和格调都是不高的”;而有人认为那条“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以及那个“丁香一样结着忧怨的姑娘”,是诗人对人生和自身生命诗性的思考与表达。笔者觉得这一见解就要深刻得多。如果不是这样,你很难理解一首诗会流传近八十年而不衰,而作者也会被尊称为“雨巷诗人”。
当然,人的悟性不会凭空而来。生活经验的积累,专业知识的学习,是必修的功课,但是绝不能否认先天的禀赋。知识不转化成技能,经验不上升为心灵的体验,都将与生命的艺术无缘,而这一切又与主体的心性、禀赋不无关系。尽管知识和经验都有助于悟性的提高,但是,能否从一首真正的诗中体会出艺术、人生和生命的况味,最终取决于一颗细致而敏锐的灵魂,所以,读解文学要以直觉和灵感的方法,凭借鉴赏者心灵的力量。
(李晓红 咸阳 陕西工业职业技术学院 7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