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1年第5期 ID: 148396

[ 程成 文选 ]   

论《动物凶猛》中人物的兽性化描写

◇ 程成

  摘 要:在《动物凶猛》中,王朔对边缘群体“顽主”进行了传神的兽性化描写。青春期恰处在物质与精神都极度匮乏的“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这一群孩子,作者把他们身上的原始野性以及动物的凶猛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给我们展现了一群青年血腥的生活画面,并将他们身上的兽性体现得淋漓尽致,由此引发人们对人性与兽性关系的进一步思考。
  关键词:《动物凶猛》 人物 人性 兽性
  
  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初,王朔发表了近30部中长篇小说,其中《顽主》、《动物凶猛》等在文坛上引起了极大震动,在这些小说中,王朔对边缘群体“顽主”进行了传神的兽性化描写。
  《动物凶猛》是王朔“顽主”系列的青春篇,写的是“文革”时期发生在北京“军队大院”的孩子们身上的故事。小说以“动物凶猛”为题,主要是指主人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兽性,这与主人公所生存的年代及成长环境是分不开的。
  兽性是指如动物一样野蛮、残暴的性情,王朔小说中人物的兽性主要表现在人有时所反映出的作为动物的一种本性,即刨除了人特有的文化、思维等剩下的原始性情。在《动物凶猛》中,主人公以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动物的原始本性呈现在读者眼前。
  首先,在那个物质与精神都极度匮乏的年代,主人公的兽性得到了空前的释放。
  一个少年群体处于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他们的青春鲜活而迷惘。主人公所生活的军区大院里的孩子都是有身份、地位、势力的领导家的孩子,这种先天的、盲目的优越感贯穿于主人公性格发展的始终。他们逃学,学抽烟,有时召集到一起,脖子上斜挎的书包里藏着铁器,骑上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去和另一所大院里的少年团伙打架。他们把“顽主”作为自身的偶像,极度蔑视为一般人而设的种种价值原则,譬如努力、奋斗等等。他们深知自己未来的一切都已被框定于固定的范畴之内,所以对自身的前程毫不担心,“一切都无须争取,我只要等待,十八岁时自然会轮到我。”[1]由于他们“不必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的知识”,于是他们自身的动物性本能获得了空前的释放,他们随处发泄自以为是的狂傲,四处寻找刺激。主人公就是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下慢慢成长起来的,其原始野性也表露无遗。作品中有一个情节,就是当主人公的朋友汪若海在军区大院门口被“六条”的几个人截了,汪若海被拍了几砖头之后,主人公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转头找家伙,把改锥、锤子、菜刀等统统都装进了书包,就去追赶那些人,追赶到一个孩子之后,主人公拿起一块砖头,照头上就拍,直到把那块砖头垂直拍到他的后脑勺上才跑开,导致被打的这个孩子脑袋缝了30多针,这些细节描写体现了这群孩子身上所具有的原始冲动和攻击性与凶猛的动物无异。
  其次,作品还以主人公对米兰的莫名的情愫为主线,通过青春期里性的萌动,来展示主人公的兽性。
  在《动物凶猛》主人公的心中,家长与学校都是令人厌恶的,在那样一个精神与物质都极度匮乏的特殊年代,主人公被迫陷入自己并不喜欢的庸碌无为的生活中,譬如入室窥私或顺手偷走十元钱以下的物品竟成了他的爱好,当然,在他进入一扇扇门的同时,也充满了对发现意外世界的渴盼,就是在这样一种生活状态下,他认识了米兰,并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主人公对米兰的感情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他是怀着一颗真诚的心迷恋米兰,因为他那个年龄,对女孩子充满了神秘朦胧的好奇感,有着强烈的探究心理,他同样把这种感觉诗意化了,从第一眼见到米兰的照片时,他就觉得似乎有一股香气从她的四周发散出来,小说中这样写到:“她在一幅银框的有机玻璃相架内笑吟吟地望着‘我’,香气从她那个方向的某个角落里逸放出来。她十分鲜艳,以致使我明知道那画面上没有花仍有睹视花丛的感觉。”怀着这样一种诗意的美好感觉,他天天与米兰相会,并且口若悬河地向她讲述他们那些孩子所干的一堆坏事,米兰总挂在脸上的微笑使他以为这是深得她欢心的信号,她“用那种锥子般锐利和幽潭般深邃的目光直盯着我的双眼看进去。常常看得我话到了嘴边又融解了,傻笑着不知所措。即便是毫无用心的极为清澈的一眼,也会使受注视者不安乃至自省,这就破坏了默契。我认为这属于一种冒犯。和她同居一室,我向往那种纯洁、亲密无间的天然关系,我幻想种种嬉戏、撒娇和彼此依恋、关怀的场面。我对这个家庭的迷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看来,主人公最初与米兰接触的时候,是真的喜欢米兰,那种感情是纯真的。
  第二个阶段,主人公的兽性开始显露出来,他的顽主价值观与他的真诚发生了冲突,为了要做顽主,他硬着头皮在大街上拦截米兰,米兰成为他通向顽主之路的必需品,他把米兰作为向哥儿们炫耀自己“对异性有不可抗拒的感召力”的标志。他常常三步并作两步连窜带跳地爬到顶楼去敲她家的门,如果是米兰的母亲应答,他就会刺溜一下顺着楼梯踮起脚尖逃走,找不到米兰的日子使他困扰并烦躁。他认为少年时代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不容易掌握流量的,因此,他常常对小事反应过分,要么无动于衷,要么摧肝裂胆,这也类同于猛兽,只有关在笼子里是安全可供欣赏的,一旦被放出,顷刻便对一切产生威胁。
  第三个阶段,主人公的兽性占了上风,人性彻底泯灭。当米兰与同院高晋的关系比和自己的关系好时,主人公由嫉妒而变得无法容忍,为了寻找心理平衡,他千方百计地挑起事端,捉弄、侮辱、谩骂她,这种施虐的快感渐渐形成了一种恶性的心理定势,伏在他身上的兽性本能成为了他的主宰,最后,在一种疯狂的兽性心理的支配下,他终于像完成一项神圣使命一样庄严地强暴了米兰。他对米兰的伤害与对她的迷恋一样热烈,他想以这样极端的方式让自己存在于对方的心里,正如主人公在小说中想的那样:“让她恨我也好,总好过她忘记我。”主人公的这种心理与行为已完全丧失了人性,他被动物的野性支配着,干出了不被人性道德所容的事情。著名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作为个体的人具有三个层面:本我、自我和超我。所谓本我,即指作为个体的人潜在的“我”,具有动物本能的同等意义,在日常生活中极少展示,多数情况下出现在梦中;自我即日常生活中的“我”,感性与理性交织在一起的“我”,此“我”完全展现在公众的眼前;超我则上升到道德的层面,是人的精神领域内的又一个征程与飞跃。[2]《动物凶猛》的主人公在与米兰交往的第三个阶段就突显了本我层面,动物本能在其行为中起了支配作用。
  在《动物凶猛》中,青春期恰处在物质与精神都极度匮乏的“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这一群孩子,作者把他们身上的原始野性以及动物的凶猛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给我们展现了一群青年血腥的生活画面,并将他们身上的兽性体现得淋漓尽致,由此引发人们对人性与兽性关系的进一步思考。
  
  注释:
  [1]王朔:《动物凶猛》,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4页。文中其它原文引用皆出于此,不再另注。
  [2]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集》(第一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年版,第78页。
  
  
  (程成 黑龙江省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152000)
  

论《动物凶猛》中人物的兽性化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