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感旧
赵嘏
独上江楼思渺然,
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来望月人何处?
风景依稀似去年。
(选自《全唐诗》)
尽管赵嘏生于唐末,但他一身的诗才并没有为衰世所掩。他的七言有过人之处,细品这首《江楼感旧》便知所言不虚。首句“独上江楼思渺然”,一个“独”字已然将全诗的感情基调蕴于其中。古往今来,诗人们每每登高望远便忧思难当,更哪堪“独”登?“思渺然”证明了我们的猜想:作者独自登上江边高楼,其“渺然”之情似乎谁都能料到,却又人尽不同。接下来“月光如水水如天”写所望之景:清幽的夜晚,作者在江楼上远眺,一轮明月皎皎高悬,月光把平静的江面照亮了,如天空般旷远澄澈。这无限的情景中透着些寂寥,加重了作者内心的情愫。此句看似顾左右而言他,却把那种渺然之思衬托得更加不绝如缕,缱绻难罢。通过前两句的蓄势,第三句终于说出了作者忧思所在: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而去年一起登楼的人如今又在哪里呢?最后一句尤其见作者的才气。“风景依稀似去年”,好像作者的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要说给读者听,不禁让两者的思绪又沉浸在去年的种种光景之中,仔细回味去了。作者没有说所思之人是谁,男性还是女性?也没有交代与作者之关系,新识还是故交?一切都只能留给我们自己去细细品味了。全诗恰如作者登楼时的低诉一般,但所写之景都饱含感情,所含之情都交织着作者千回百转的内心变化,也使读者产生了丰富的思维活动,从而扩大了全诗所负载的内容。整首诗格调清旷,诗中所用“江楼”“月光”“水”“天”等素雅意象,共同构成了一幅清幽的画面。同时,全诗用语简练而朴素,与其蕴藉的感情相得益彰,所以翁方刚称其“清迥”实是真知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