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ID: 149118

  

盛开的“恶之花”

◇ 陈 可

  摘 要:李昂的小说《杀夫》讲述了一个“杀夫”的主题,深刻反映了男权社会对女性从肉体到精神上的摧残,主人公不堪凌辱而残杀其夫,表现了女性的觉醒。
  关键词:李昂 《杀夫》 “杀夫”现象 女性意识
  
  李昂的《杀夫》原名《妇人杀夫》,文章题目就呈现出一个两性尖锐对峙的极性状态。从《礼记》“妇人,从人者也”、班昭《女戒》的“夫者天也”看妇人与夫的关系,便是妇人“视夫如视天”的关系。而“妇人杀夫”的意识与行为,则是如此大逆不道,这种反传统审美价值期待的行为究竟是如何酿成的呢?
  在几千年的男权社会中,男人是女人依附的对象,失去了男人的女人,也就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作为《妇人杀夫》中的杀夫妇人林市,在文本的开始就和其母亲被推到生存的边缘上,因其母亲失去了丈夫,林市又不是男丁,母女赖以栖身的一间瓦房便被族亲以无男丁传宗接代而其可能改嫁的理由剥夺了,林市和其母只能露宿街头,当女性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物质基础都不再具备时,女性的命运悲剧便无可避免地上演了。在夫权社会中,当一个女人被剥夺了一切生存的基础后,她们靠什么来获取生存的筹码呢?只有出卖自己的肉体,林市母亲为了一团仅能果腹的白米团成为一个在公众场合就能出卖自己肉体的“荡妇”,性成为女性生存的唯一工具。这是她母亲迫不得已的选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林市的母亲反复说的一句话也是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我实在太饿了”。
  一个女人就这样消失了,但对于林市来说,似乎又从来没有消失过,悲剧仍在继续上演。长大后的林市被族亲以猪肉的交换价值嫁给了杀猪仔陈江水。从此,母亲的那一幕又上演了。林市的初夜换来了一大青碗的隔夜饭菜,让我们看到了林市与丈夫赤裸裸的原始交换关系。正如恩格斯所说“母权制度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中也掌握了权力,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丈夫淫欲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单向工具”。[1]
  饥饿中的林市是赤裸着下身吃完这碗饭的,母女俩几乎如出一辙的表象演示,高度概括了女性在父权社会中的经典本质与生存方式,“女性被塑造成或曰被强制成被扩充成一个性容器的形式,由此她才能获得价值,一个维持生命存在的基本物质保证,这是几千年来女人在男权社会中逃不掉的宿命,”[2]林市每天用被虐的性换来生存的食物,被动地接受以肉体为物质进行交换获取生存,被一个婚姻形式确定下来并且合法化了,林市也在这种婚姻中成为一个专有性质的性奴隶。作者用林市的生活形式暗示女性在夫妻中的传统地位如屠夫丈夫与他刀下任其宰割的猪仔一样。
  如果这样的压迫与被压迫的两性关系的秩序始终被维持的话,那么以林市母女为代表的世世代代的女性命运就只能如此,实际上,女性稳定被动地位的漫长历史,已然证实了这种情况的存在,正如本文中的林市原不是在默默地接受、忍受,并在努力习惯中“几近是快乐”地活下来了吗?她是这样做的,但男权秩序观对女性的无以复加的苛刻,最终导致了林市这类仅仅是为维持最低生存需求的愚钝女性,也不能不做出她那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意识混乱中的或曰低层次的反抗行为。
  林市每天以性的被虐换来生存的食物,在陈江水与林市的夫妻关系中,的确形成了“食”与“性”的双向交换机制。林市因忍受不了被虐的痛苦而发出的“非人非鬼”的痛呼声,传至“二三里外”,人以为是“猪嚎”,这种负痛的声音充分暴露了夫妻秩序的畸态,揭露了女性被物化了的“非人”的地位。而这种声音不仅没有换来人为的同情,却被那个守寡几十年,可以以上吊赴死明贞节之志的老太阿罔官苛责为“几近是快乐的感受”,阿罔官对林市叫声的歪曲与指责,让我们看到一个维持陈江水可以对林市任意施虐的非人的生活环境,一个被默许、支持性暴虐存在的非人的社会。在这种环境下,非人的交易被抹杀、掩盖了,又一个女性的痛呼声被压制下去了。但林市被迫以更大的痛苦换取的沉默,却打破了另一个交换的均衡:被虐的性痛呼声决定了林市获取的饭食。如今,林市的痛呼声被社会正统道德舆论当作是不道德,是“败坏男人名声”而被压制到“历史地表之下”。这就让林市彻底地陷入了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一方面是陈江水在肉体上折磨她,另一方面用赖以生存的饭食来诱迫她。女性的命运,或者说女性生存的本质又一次在林市身上重复着。林市所要的只是最基本的生存,为此她愿意忍受陈江水的性虐待,她只是想做一个正常的人,为此她愿意承受陈江水非人的折磨,可当她赖以寄托摆脱这种非人命运的几只小鸭子被陈江水残暴地砍杀后,她对那个常态秩序社会彻底地绝望了。
  李昂用血的事实告诉我们:在一个存在性别歧视与压迫的社会生活秩序中,无论怎么挣扎,以林市母女为代表的女性始终在那张网里,始终被注定了永远只能屈辱地用自己的被侮辱、被创伤,去换取食物,去换取自己的生存。林市神经错乱了,在绝望中,她终于举起了刀砍向那个逼她发疯的陈江水,砍向了那个“轻视人,藐视人,使人不能成其为人”的男权社会。林市的杀夫,虽然只是一种不自觉的反抗行动,但它代表了对女性的反抗和控诉,预示女性在压抑中的觉醒。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11页。
  [2]林丹娅:《当代中国女性文学史论》,厦门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陈可 安徽宿州第一职业高级中学语文组 23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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