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从小说《源氏物语》、《德伯家的苔丝》、《玩偶之家》到《简爱》,女性的地位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从处于受压迫受剥削的地位到不自觉的反抗再到自觉的反抗,最后走向社会,这种变化有着其历史根源和社会根源。文章从这两方面围绕几个典型形象对女性的解放进行了分析,同时指出女性的解放是逐步的,不应过于激进。
关键词:女性解放 私有制 社会利益 平等 独立 变革
不管女权主义者如何努力,男人和女人间的等号始终没有划上。对于男女的政治平等虽然法律上已经有了明文规定,但就全球总体情况而言还是很不如意。男女的经济平等,同工要同酬,现在看来基本上已形成了共识,但男女在求职过程中,女性在大多数职业领域中仍不能得到与男性平等的录用机会,这几乎是全世界各个地方都普遍存在的现象,区别只在于程度的不同而已。
男女不平等制度是古代奴隶制的残余,男女间权利不平等的关系,不外源于强者的法则、力量的逻辑。然而由于社会原因,再加上自然原因,女性难以聚合她们的力量来反抗男性权力。男性不希望与自己深深结合在一起的女性,是被迫的奴隶,而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奴隶。因此为了使女性在精神上奴隶化,他们用尽了一切手段和各种力量达到这一目的。为了在家庭生活中使女性的从属永久化,他们千方百计把女性排斥于社会生活之外,这是违反正义的。然而这种做法却以社会利益为理由,一直被认为是正当的。这个所谓的社会利益,不外就是男人的利益,也就是作为“主人”的男性只有把妇女置于从属地位,才完全符合他们的“骄傲自大、虚荣心和打算”[1]。奴隶制社会如此,继续倡导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亦是如此。中古时期东亚的日本作家紫式部的《源氏物语》中描写的女性形象尤为典型。
《源氏物语》通过源氏一生酒色生活的描绘,展示了宫廷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权势之争、聚合离散,特别是整个宫廷贵族之间紊乱的男女关系,细致地、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期妇女的悲惨命运。这部作品描写的贵族妇女不下数十人,她们的命运都是充满了痛苦,甚至是非常悲惨的。例如,藤壶这个女性形象,她原是先帝的女儿,入宫之前就有了“容貌姣好”的声名。入宫后受到桐壶帝的宠爱,但在天皇面前毕竟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她比源氏大五岁,却处于继母的地位。源氏闻知其貌酷似自己生母,乃与之倍加亲近,久之,双方感情发生了变化,终于私通。后来藤壶生一小皇子,一如源氏,这使她深为苦恼。她一方面怕这种“乱伦”关系泄露,不断自我悔恨;另一方面,又抑制不住对源氏的思念。后来,因陷于复杂的矛盾之中不能自拔,乃削发为尼。尽管如此,她内心的创伤始终难以平复。作为天皇的宠妃,藤壶的身份可谓高贵矣,然而她的一生过得并不愉快,最终也没有逃脱一般贵族妇女的悲剧命运。
从藤壶这个典型形象与源氏的这种复杂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出:封建社会倡导男尊女卑的男尊文化中,男人选择妻子往往以外在美作为标准,不看重内在美、社会美、心灵美,而女人们又偏偏青春易逝。从女性自身来说,要使自己避免悲剧,就一定不要依赖青春美貌,要使自己具有内在的魅力。但这不是一个根本结论,从根本上说,私有制是男尊女卑的历史原因,男性利益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原因。“在男尊文化中培育的少年,是在只要生而为男性就当然优于占人类半数的任何女性的信念之下长大成人的”[2],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状况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尽管这变化是局部的、细微的。19世纪后半期的欧洲正是以自由竞争为基础的资本主义向垄断阶段过渡的时期,马克思主义作为工人阶级解放的理论,终于使社会主义运动以前所未有的形势发展起来,从各种立场出发的妇女运动也在各地兴起。这时期到20世纪初,出现了两本妇女解放的名著:《德伯家的苔丝》与《玩偶之家》;诞生了两位女性解放进程的光辉形象:苔丝与娜拉。
英国小说家哈代在小说《德伯家的苔丝》中,通过苔丝的悲惨命运,愤怒地控诉了英国的资本主义制度。小说的深刻思想突出地反映在女主人公苔丝的命运上。苔丝个性淳朴、感情真挚,有一颗高尚的心灵,而且性格刚强,富有反抗精神。她有了私生子,遭受周围人的歧视,需要极大的精神和意志来承受这种压力。克莱出国以后,她经受了无数的折磨,一个人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挣扎着,同亚雷同居是不得已的结果,实际上她并没有妥协,心里对他充满了仇恨,当她明确意识到她的一生是被亚雷所毁时,就不顾一切地杀死了他。这一行为突出了苔丝对不正义的社会和恶势力的反抗精神。但是,这种斗争与反抗是最终以自己的牺牲为代价的。苔丝的反抗是一种不自觉的反抗,是她在受到种种压迫而又不甘于受压迫的一种反抗。她的这种反抗无法容于社会现实、无法容于基督教虚伪的道德教义,因此自己也最终成了社会的牺牲品。苔丝的悲剧命运有着必然性,但是尽管如此,对于苔丝的反抗我们还是应当肯定的。尤其是当她的小孩快要死去时,她自己为他进行了洗礼,她想:“要是上帝不承认这种动作,为了不是正式的洗礼,就不准小孩进天堂,那么这种天堂,无论为自己,无论为小孩,就都不稀罕了。”当小说最后,连亚雷这样恶浊的登徒子居然也成了宣教的人时,苔丝当面斥责他道“我不信你玩的这种宗教把戏”等等,所有的这一切使苔丝成为女性解放史上一个伟大的里程碑,为以后的女性解放开了好头。而沿着这一道路继续倡导女性解放思想、塑造女性解放形象的作品《玩偶之家》具有更为深远的社会意义。
《玩偶之家》是挪威作家易卜生的代表作。作品通过娜拉识破丈夫海尔茂的虚伪面目离家出走的故事,揭露了资产阶级家庭关系的虚伪,揭露了维护男权的资本主义社会法律、道德、宗教的不合理,提出了妇女从男权的压迫下解放出来的问题。主人公娜拉是一个美丽、善良、活泼、真诚的小资产阶级女性。她出身于中小资产阶级家庭,深得父亲的宠爱,不愁吃穿,无忧无虑。婚后,她深爱自己的丈夫,并且相信丈夫同样爱她。虽然他们生活一度不太富裕,但夫妻的和睦和对丈夫的崇拜,使娜拉始终生活在脉脉温情中,因而她看不到生活中的阴暗面,也从未考虑过自己作为一名妇女在家庭生活中的位置。但娜拉并不是一个心甘情愿依赖男人生活、庸庸碌碌的小资产阶级妇女。她同情林丹太太的遭遇,为找工作的事情替她向丈夫说情。她珍视阮克大夫的友谊,经常给这个不幸的人以安慰。但当她发现阮克大夫在爱着自己时,便打消了求他帮助的念头。这集中体现了娜拉乐于助人、忠于爱情的品质。在丈夫和父亲病重时,她毅然挑起重担,迫不得已伪造签字借了钱,而且一直靠自己省吃俭用,给人家抄抄写写还了债。在娜拉的思想中一直以为妇女能独立地为家庭和丈夫分忧,受再大的苦,担再大的风险也是值得的。不但如此,当事情败露后,她怕连累丈夫的名誉,竟然想用自杀的方法来承担责任。这些优秀的品质——真诚、善良、勇敢、自我牺牲的精神使娜拉成为中小资产阶级妇女中最优秀的女性,并为她的“觉醒”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戏剧发展到高潮,当娜拉认清海尔茂的真实面貌以及自己在家庭、丈夫心中的真实地位后,她对自己的角色——“泥娃娃老婆”、“玩偶”感到悲痛万分,并对资产阶级社会的宗教、法律产生了怀疑。娜拉说:“我不信世界上有这种不讲理的法律。”娜拉从她的亲身经历中提出了对资产阶级社会宗教、法律、道德的否定与怀疑。于是她要“做一个人”,和海尔茂“一样的人”,她摆脱了资产阶级给予妇女的一切精神上的羁绊,毅然出走了。
如果说《源氏物语》中众多的女性形象展现了男尊文化中女性的真实命运,而《德伯家的苔丝》中的苔丝开创了女性解放的历史的话,那么娜拉则无疑是一篇“妇女独立宣言”,它意味着以娜拉为代表的中小资产阶级的先进妇女已经意识到在男权社会中自己的可悲地位,决心取得自身的解放,争得同男子一样的权力。但是从受压迫受剥削到不自觉的反抗再到自觉的反抗,这并不是女性解放史的全部,因为娜拉虽然走出了家庭,但她的出走是仓促的,易卜生也没有进一步交代娜拉出走后的结局。多少年来人们都在争议、在猜测:“她这只未经世面的‘小鸟儿’最后是否受得了外界的压力,获得彻底的解放。”而此后夏洛蒂·勃朗特以一部《简爱》揭开了女性解放的新篇章:一位在当时英国社会处于被侮辱被迫害地位、其貌不扬、一贫如洗的家庭女教师,宣告了女性独立意识的建立,证实了自我造就在人生历程中的价值。作品描绘了女性为独立付出的拼搏和与之伴随的彷徨,向读者展示了女性对自身的思考及“我属于我自己”的命运。也就是说,女性解放发展到这个时期,女性已经走进了社会,开始在社会中扮演和男性一样的角色。
从藤壶到苔丝再到娜拉直至简爱,这是女性解放史的一个简单缩影,是一个漫长的奋斗历程。女性解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不是一招一式就能解决的事。女性的从属是和私有制一起出现的,没有私有制的根本变革,就不可能有妇女的真正解放,而没有两性的社会独立和平等就不会有人类的解放。因此只有对私有制制度进行根本性变革,才能实现“人将成为真正的人,从而也将消除因性别不同而使一方从属于另一方的一切限制的社会”[3]。
注释:
[1][3][德]奥古斯特·倍倍尔:《妇女与社会主义》,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年版。
[2][英]约翰·斯图尔特·穆勒:《女性的解放》,1869年版,第53页。
(李国强 山东青岛第九中学 266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