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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俊龙 文选 ]   

对《秋夜》及“两株枣树”意象解读的认识

◇ 于俊龙

  摘 要:《秋夜》以“两株枣树”的意象为主体,在此基础上又产生了以“小粉红花的梦”和“奇怪而高的天空”为主的其他意象。意象之间存在着相互联系,形成了《秋夜》独特的风格。在解读散文诗《秋夜》时,应当关注不同意象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秋夜》 “两株枣树” 意象
  
  《秋夜》最初发表在一九二四年十二月《语丝》周刊的第三期,之后在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中被放在了第一篇的位置。《秋夜》的篇幅短小,只有一千零三十几字,但鲁迅在这篇短小的散文诗中凝炼着极为丰富的内涵。作为中国现代散文诗的第一篇[1],含义丰富的《秋夜》统摄着整个散文诗集《野草》,成为整个散文诗集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篇作品。
  对于《秋夜》的解读,目前已有很多种说法。有的将《秋夜》解读成了一首“含蓄委婉”的爱情诗[2]。传统的观点认为《秋夜》表现了鲁迅对“社会乐观与悲观两种态度的矛盾”,但“最终向往光明与斗争”[3]倾向的斗争意识。而近来的诸多新解中,也有人认为《秋夜》是鲁迅对“自我的审视”[4],或者是“是鲁迅在历史反思中,从生命存在的意义出发对个性主义的张扬”等[5]。如此之多的解读,整体上证明了《秋夜》丰富的内涵和极为深刻的象征意义。
  而从《秋夜》的整体上来看,文中的“两株枣树”这一意象是最值得思考的。在《秋夜》中,有关“两株枣树”意象的描写占了相当大的篇幅。不论是描写,还是进行相关的联想与想象,“两株枣树”的意象都渗透到了全篇散文诗中。可以说理解了“两株枣树”的意义,对于《秋夜》的文本内涵的把握就会更容易。
  “两株枣树”的意象,首先出现在散文诗的第一句,“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6]这句话并不是静态的表述,而是模拟人视线的焦点由“一株枣树”转移到“另一株枣树”的动态的观察。在语言技巧上,突出了两株枣树的独异性,形成层次化的立体感受[7]。其后又写道“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他简直落尽叶子,单剩干子,然而脱了当初满树是果实和叶子时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但是,有几枝还低亚着,护定他从打枣的竿梢所得的皮伤,而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如此翔实的描写总是会让人产生了解枣树含义的想法,鲁迅以近乎晦涩般的描写引发了人们对于枣树意象的多种版本的解读。也正是围绕着对枣树意象的解读,进而产生了诸多对《秋夜》整篇内容方面的认识。
  与“两株枣树”意象最为密切的,一个是“小粉红花的梦”,出现在“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和“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中;另一个是“奇怪而高的夜空”,出现在“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和“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里。
  “两株枣树”与“小粉红花的梦”的关系是“两株枣树”知道“小粉红花的梦”,并且也要做同样的梦。在这里值得注意的是,鲁迅没有把“两株枣树”刻意分开,尽管在后文只提“枣树”,但这么做也是符合语言从简从略的习惯的。虽然之前在第一句中表达了“两株枣树”的独异性,但是之后对枣树的描写中并没有突出“两株枣树”的不同,虽然在这期间对枣树的指代出现了“他”和“他们”,但是文中的枣树的遭遇是相同的,鲁迅在行文中也并没有做详细的划分。因此“小粉红花的梦”是作为“两株枣树”整体上相通的、互联的存在。
  再来看“两株枣树”与“奇怪而高的天空”的关系。文中“我”观察了“两株枣树”之后,便把视线上移,在第二段中“我”抬头望见天空便觉得它“奇怪而高”。第四段和第五段集中表现了“两株枣树”与“奇怪而高的天空”的矛盾冲突,“奇怪而高的天空”不断地要“离人间而去”,同时留下“月亮”和“许多蛊惑的眼睛”。虽然因为天气寒冷与人们打枣子使得“两株枣树”只剩“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在这两段的描写中鲁迅运用大量的拟人、比喻和象征的手法,把本来静态的秋夜描写得如同战争般激烈,“两株枣树”的树干不断地“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把枣树与天空完全对立化了[8]。由此就可以把“两株枣树”和与其相关的两个意象的关系整理清楚了,“小粉红花的梦”是“两株枣树”所追求的,同时“两株枣树”又不断地与“奇怪而高的天空”进行对抗。在大量的象征手法和意识流手法基础之上所表现的各种意象的含义变得丰富了起来,但是鲁迅的这种写作手法显然是想要在掩饰中流露出自己无以言说的情感。诗歌的情感可以是形象化的,而散文的意境可以是玄妙的,鲁迅的这篇《秋夜》作为散文诗在意象描摹与情感表达上兼具了以上两种特点。
  在“哇的一声,夜游的恶鸟飞过了。”这段之后,散文诗开始进入了室内环境的描写。“我”听见了“吃吃地”夜半的笑声,由于笑声对“我”产生了影响,拟人化的描写实现了“我”在思维上从室外到室内的过渡。下段的“后窗的玻璃上丁丁地响,还有许多小飞虫乱撞。不多久,几个进来了,许是从窗纸的破孔进来的。他们一进来,又在玻璃的灯罩上撞得丁丁地响。”该句极为细致的描写则是实现了“我”在观察视角上由室外到室内的转移。整个过程与散文诗前一部分相对照,都是由“某一意象非主观地进入视野——进行细微的拟人化的观察——再进行晦涩的异乎常识的思考”这一“公式”来行文的。最后,由“猩红的栀子”这一意象又重新回到了“枣树”和“小粉红花的梦”:“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所以尽管散文诗的后半部分进入室内的描写看似与室外的“两株枣树”的意象没有联系,但最后还是回归了原点。由此可见散文诗意象描写的核心离不开“两株枣树”。
  总而言之,对《秋夜》的解读,应该集中在以“两株枣树”为中心的意象关系中,并进而解读各种意象所表达的象征含义。鲁迅的散文诗不同于他的小说与杂文,文中所暗含的内容是鲁迅个人心中的想法,也就是说这是属于他私密的东西。因此后人针对文本的解读,无论何种版本与样式都是可以理解的。在解读过程中应当对《秋夜》中的主要意象进行详细的关系梳理,这样对于文本的理解很有帮助,也更容易产生更多形式的解读。
  
  注释:
  [1][加]李天明:《难以言说的苦衷——鲁迅〈野草〉探秘》,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
  [2]余放成:《〈秋夜〉:一首含蓄委婉的爱情诗》,湖北师范学院学报,2006,27(01),第46页。
  [3]王谣,李何林:《中国现代文学及〈野草〉、〈故事新编〉的争鸣》,上海:知识出版杜,1990年版。
  [4]靖辉:《〈秋夜〉里的倔强反抗》,名作欣赏,2008,(02),第37页。
  [5][7][8]王雨海:《个性主义的张扬——鲁迅〈秋夜〉新解》,许昌学院学报,2004,23(01),第64-66页。
  [6]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鲁迅全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
  
  (于俊龙 苏州大学文学院 215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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