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一直以来,吉本芭娜娜的作品创作总能敲击人们的心灵,让人产生对生命和生活的感悟。本文以吉本芭娜娜的代表作《厨房》及其续篇《满月》为中心,从作品中象征意义的运用、死亡与新生、超越男女的自我认同等几个方面对其进行分析,最终指出其作品所兼具的传统性与现代性——起始于死亡和心灵的残缺,归结于新生和爱情的完满。
关键词:《厨房》 死亡与新生 残缺与完满
《厨房》是当今日本文坛著名女作家吉本芭娜娜[1]的成名作。1988年,吉本芭娜娜凭借在餐厅里当服务生时所完成的《厨房》获得了第六届“海燕新人文学奖”和“泉镜花文学奖”,并获得“芥川奖”提名。《厨房》成为吉本芭娜娜立足日本文学界的标志和她闯入世界文坛的敲门砖。之后,她的作品《泡沫》、《哀愁的预感》、《白河夜船》等都登上了畅销作品的排行榜。她也凭借《厨房》以及之后的这些作品而与村上春树一起被誉为“当今日本文坛的天王天后”,并在日本文坛刮起了一股“吉本芭娜娜旋风”。所以,解读吉本芭娜娜,离不开对其《厨房》及其续篇《满月》(《厨房Ⅱ》)的研究。
本文试图从《厨房》和《满月》中象征意义的运用、死亡与新生、超越男女的自我认同等几个方面对作品进行分析,指出作品所兼具的传统性与现代性——起始于死亡和心灵的残缺,归结于新生和爱情的完满。
《厨房》的整个故事都围绕着厨房展开。在小说的一开始,作者就强烈表达了对厨房的喜爱:“在这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厨房。”[2]主人公樱井美影由于父母早逝,一直由祖父母抚养。之后,相依为命的祖父母也相继去世。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她孑然一身,不管在哪个房间总是睡不安稳,于是不断变换地方。最终,她发现只有在厨房的冰箱旁才能安然入睡。“冰箱马达声才使我不会感到全然的孤单,我知道我可以在那里安度长夜,迎接黎明。”可见,这正是美影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失去所有亲人的她渴望家庭的温暖气氛,而厨房是最能体现这种气氛的场所,它就是家庭生活的象征。吉本芭娜娜通过“厨房”这一生活空间将男女主人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使之成为他们的心灵寄托和疗伤良药,并推动着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
然而,同是在《厨房》和《满月》中出现的舞台——厨房,祖母家的厨房和田边家的厨房相比却有着本质的不同。[3]祖母家的厨房是死亡了的厨房,代表着对过去家庭生活的追忆和怀念。而田边家的厨房是重生的厨房,代表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期待。[4]曾经同祖母一起生活过的厨房,已经随着祖母的离去而失去了家的气息,但田边家的厨房却因为田边雄一和其母亲的存在而充满了家的温暖气息。于是,田边家的厨房成了美影最终走出祖母死亡的阴影,重新找回自己并回归社会的一个重要媒介。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田边雄一的母亲——惠理子。她在作品伊始就以惊世骇俗的美丽和饱含生命力的光芒深深打动了美影。但是,惠理子的魅力不只在于她的外表,更在于她的经历,即她这个田边的父亲早年丧妻之后变性为田边的母亲。从抛开世俗的偏见靠陪酒卖笑维持生计,到独自把雄一抚养成人,以及到后来的死亡,惠理子饱经沧桑的人生经历和坚强面对生活的勇气给美影上了生动的一课,同时也时刻给予美影以人生态度的启示和精神上的慰藉与鼓励。与田边母子生活在一起,美影度过了一段美好温馨的日子。在美影的回忆中,他们三个人一起的画面是那么和谐美丽。“回想起来,我们三人也因此得以经常聚在一起吃饭,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夏天啊。晚风透过纱窗吹进来,窗外是辽阔的淡蓝色晴空,暑热未消。我们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致,一边吃着炖猪肉、冷面,或是西瓜色拉。无论我做什么吃的,都一副大喜过望表情的惠理子,还有默不做声闷头狼吞虎咽的雄一,我是为他们而做的。”特别是在田边家的厨房里,美影和惠理子交流着各自的故事,讨论着生死。在《满月》中插入了惠理子以自述形式出现的一段爱情故事:雄一的母亲意识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要求“惠理子”去买一株“有生命的,跟太阳有关的植物”,“惠理子”选择了菠萝。但是菠萝并没有挽救妻子的生命,妻子还是走了,“抛下我和这株菠萝,与死神携手而去了。”它交代了惠理子为什么会变性,因为“世界并不是因为我而存在的。所以,不幸降临的几率是绝不会变的,也是自己所不能决定的。因此,我斩断其他的事情,决定痛痛快快地活下去……就这样,我变了性,成了现在的样子。”惠理子最终通过变性这种方式来实现从父亲到母亲,从男性到女性的转变,延续了对雄一无限的“母爱”。这是“母亲”死亡后的又一次重生!在吉本芭娜娜的作品中,死亡似乎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话题。但她通过对这段回忆的描写表达了她对于从死亡到重获新生以及超越了男女性别自我认同这两个主题的鲜明态度。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这种大胆的构思是非常另类的。但现在看来却无疑应为作者的前瞻性鼓掌叫好。[5]所以,从这点来看,吉本芭娜娜不愧是“烹调文字的高手”。
在《厨房》中,吉本芭娜娜多次通过回忆、场景切换、梦境等不断丰富故事的主线,如美影在公共汽车上听到祖孙俩的对话而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境遇,以及和雄一竟一同梦到他们在一起擦地板、喝茶,然后谈到吃面等的场景。这种类似于影视蒙太奇手法的片段性描写和甚至有些荒诞的描写体现了作者对于超越时空、跨越自我的追求。[6]通过看见和确认现实世界的存在来联系和感知另一个世界,是让人告别痛苦的另一条可能的途径。这就是吉本芭娜娜最初带给我们的世界:略显单薄,却轻盈透明。
写《厨房》一书的时候,吉本芭娜娜才二十三岁。所以,我们看到的作品中没有写作技巧上的矫揉造作,有的只是作者真切的困惑和哀伤。而这困惑和哀伤,来自死亡。但正因为处于这样的年龄段,即使面对死亡,小说中的主人公也始终睁着眼睛,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坠落在无边的黑暗里。她的目的不在于死亡本身,而在于如何走出这黑夜。[7]《厨房》让人感动的正是这样一种心绪、氛围,它通过描写日常生活中的小故事,营造鲜活的感性与哀愁的氛围,给人以温暖之感,值得品味再三。这种氛围是在纯净的世界中,让疲惫的心灵获得共鸣,得到喘息,这就是吉本芭娜娜文学的疗伤功能。《厨房》和《满月》正是在不经意间,在读者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最为脆弱和柔软的部分。吉本芭娜娜最终完整地将两个年轻人的心灵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通过触发读者的心灵共鸣来实现疗伤。[8]
吉本芭娜娜在《后来的事——文库版后记》中写道:“人不可能永远和挚爱的人相聚在一起,无论多么美妙的事情都会成为过去,无论多么深切的悲哀也会消逝,一如时光的流逝。尽管如此,但只要活着,人生就毫无阻滞地滑向前,而这无疑并非一桩怎么坏的事。即使际遇坎坷,也不是没有可能巧加利用,让自己活得有趣有味。为此,最好丢弃天真,保持骄傲,学会冷静。通过或多或少的努力,人们一定能够过上自己希望的生活。我希望把我的这种信念传递给那些日日为痛苦忧思所折磨,心灵在不知不觉间干涸,因而渴望着外部雨露滋润的人们。”
所以,透过多样的、微妙的感受方式,单纯、纯粹地描绘记录下这大千世界的美好,是吉本芭娜娜作品中一以贯之的主题。她用文字将这些故事刻录下来,于是,生命里的记忆也因“厨房”的美味可口而摇曳起来,每一分晃动,都能激起人心里的涟漪。
注释:
[1]吉本芭娜娜本名吉本真秀子,1964年7月24日生,东京人,是日本著名文学评论家吉本隆明的次女。“芭娜娜”即日语外来语“香蕉”(banana)的音译。
[2]吉本芭娜娜著,李萍译:《厨房》,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文中所引用的原著译文均选自此书)
[3][4][8]黄淑惠:《论吉本芭娜娜小说<厨房>的象征意义》,龙岩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第74页,第76页。
[5]邹东来:《论吉本芭娜娜的<厨房>》[DB/OL],http://book.sohu.com/2004/07/06/15/article220871506.shtml.
[6][7]周阅:《从吉本芭娜娜的创作看日本大众文学—以<厨房>为中心》,日语学习与研究,2009年,第1期,第47页。
参考文献:
[1]吉本芭娜娜著,李萍译.厨房[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2]周阅.从吉本芭娜娜的创作看日本大众文学——以《厨房》为中心[J].日语学习与研究,2009,(1).
[3]何乃英.谈吉本芭娜娜现象[J].文坛风景线,1998,(11).
[4]邹东来.论吉本芭娜娜的《厨房》[DB/OL].http://book.sohu.com/2004/07/06/15/article220871506.shtml.
[5]周异夫.吉本芭娜娜文学的孤独主题与社会意义[J].日语学习与研究,2004,(4).
[6]黄淑惠.论吉本芭娜娜小说《厨房》的象征意义[J].龙岩学院学报,2008,(1).
[7]谢志宇,马安东.家庭:从解体到建构——解读《厨房》和《满月》[J].外语研究,2007,(6).
[8]路秀明.从惠理子来看《厨房》中的“疗伤”情结[J].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07,(8).
(孟马捷 上海 东华大学外语学院 200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