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1年第8期 ID: 148587

[ 李松 文选 ]   

汉魏六朝美色赋中女性的特征

◇ 李松

  摘 要:本文分析了美色赋中女性的特征,并以此追寻女性描写背后的男性心理欲求。
  关键词:女性特征 男性心理
  
  汉魏六朝是美色赋创作的重要时期和高峰时期,很多有名的作家都创作了此类题材的作品。如司马相如的《美人赋》、蔡邕的《协初赋》和《青衣赋》、王粲的《神女赋》、应瑒的《正情赋》、曹植的《洛神赋》、陶潜的《闲情赋》、江淹的《丽色赋》和《水上神女赋》、谢灵运的《江妃赋》、杨修的《神女赋》等等。同赋的其他题材作品相比,美色赋作品不仅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而且辞藻华美、想象丰富,在思想、艺术成就上也有其独特的特点。本文将从美色赋的女性特征入手,探写作者幽微的内心世界。
  早在周代,世俗的眼光就倾向于“认衣不认人”,人们的服饰是地位和德行的象征,如果穿戴过分同样也会有失身份。美色赋常有对美女装束方面的描写。如曹植《洛神赋》:“奇服旷世——披罗衣之璀璨兮,珥瑶碧之华裾,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王粲《神女赋》:“戴金羽之首饰,珥照夜之珠珰,袭罗绮之黼衣,曳袭缛繡之华裳。”丁廙《蔡伯喈女赋》:“曳丹罗之轻裳,戴金翠之华钿。”蔡邕的《青衣赋》:“绮袖丹裳,蹑蹈丝履”等等。通过以上诗句可以看出这些美女衣着鲜亮华丽,佩带着金石饰物,显示出较好的出身和较高的地位。而且赋作中女性活动的环境多为深宫华殿、绣户金屏,使用的器具多为宝镜银烛、珠被芳褥之类,这无一不透出富贵华美的气息。即便是蔡邕描写奴婢,虽是《青衣赋》,看起来也是才色双全、德智并茂,不是一般的平民女子。但即便如此还是受到了讥诮,《诮青衣赋》中对婢女等地位低的女性进行了侮辱和怀疑。这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当时男性的审美心态是和阶级地位挂钩的。
  那又为什么要描写那些地位高贵的女性呢?首先,笔下神女和美女们高高在上的姿态,若即若离的表现,都给人一种不可企及的神秘感和无限的遐思。这里体现的不仅是男性对美的崇拜,还有男性天性中的征服欲。其次,美色赋中的美女都代表着美感,有些还寄托着赋作家的理想和追求。作家们在赋中表现出的对美女的追求,同样也代表着对现实美好事物的追求。所爱的女子身价愈贵,赋作家的自我形象就愈高,这正是身居下层的文人精神胜利的表现,他们希望自身的人格价值可以借助女性来实现。在现实世界中他们希望战胜现实、征服现实,但往往是时时碰壁,处处失利。人是渺小的,尤其在封建时代,士人经常会发出忧生的感慨。所以在美色赋中,大多数美女都是那种流动的、漂浮不定的,变幻无常、令人费解、难以捉摸、充满诱惑又让人无所适从、无法捕捉的,都是得不到或者得到就要失去的,这也是赋作家悲剧意识的表现。
  在端庄严肃的仪态中会显露妩媚,在名媛淑女的风情中也有矜持。端庄与妩媚的搭配,自古就是男性世界中绝美的象征。美色赋中的美女或神女大都被冠以“淑”、“贞”之名,比如曹植《洛神赋》中的“淑美”,张敏《神女赋》中的“贞淑”,《正情赋》中的“淑美”,阮瑀《止欲赋》中的“淑女之佳丽”,张华《永怀赋》中的“美淑”等。“淑”本义是水清澈,假借为“俶”。《尔雅》中“淑,善也”,所以“淑”有善良、美好的意思,属于内在美。“淑女”指悠闲洁净的女子,“淑美”指美丽贤淑。《诗·周南·关雎》中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辞·招魂》中有“九侯淑女”,可见男性社会要求妇女成为“贤妻良母”,并要求她们贞节顺从,同时还要有感情。美色赋中的女性都对男主人公恋恋不舍或者颇有情意,对他们目遇心跳又在礼制的约束下保持庄重自持,她们是自相矛盾的个体。爱的主动权在男人的手里,男人们要求和他们结合在一起最亲密的女人,不是被迫的奴隶,而是心甘情愿的奴隶。
  美色赋中的美女还有着柔弱的特点,具体表现在体貌特征上推崇女性柔弱,在行动中渲染女性柔弱,即使是神女也没有能力自己选择爱情,她们是被动的被欣赏者和被追求者。古代人认为阳刚阴柔,男为阳、女为阴,男尊而女卑,所以女人在世俗人的眼里就是柔弱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礼记》中就给女子立下了“三从四德”和“七出”等被奴役的条例。在封建妇女道德观的发展史中,汉代可以说是一个关键的时期。汉武帝时,董仲舒“三纲五常”学说的完善,使得封建纲常礼教的基本原则得以确立。在统治者的大肆提倡和宣传下,这些不合理的规定逐步被广大妇女接受。东汉班固等人所撰写的《白虎通德伦》加以进一步的阐发,提出了“君臣、父子、夫妇”的“三纲”论,尤其是“夫为妻纲”的提出,就使丈夫天经地义地成为妻妾的统治者,妻妾的生死荣辱完全操在丈夫手中。三国两晋南北朝时进一步倡导“贞烈”、“家训”[1],这无疑是对女性生命力的压制。在道德尺度的要求下,女性满足着男性社会对女人的价值期待,做顺从的女人,却缺少行为的自由权。
  法国女权作家西蒙·波娃在《第二性》中说到:“他者是按照此者为树立他自己而选择的独特方式而被独特地界定的。”“在女人面前,男人尝到了观赏的乐趣;他之为她神魂颠倒,正如他陶醉于风景或图画一样;她在他心中歌唱,给天空增光添彩。这种显现是他的自我显现: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灵敏、敏感和热情的人,就不可能领会女人的美妙之处,以及她们的敏感和热情;女性的情感创造了一个具有微妙差异和各种需求的世界,发现这个:理想的女性都最确切地体现了向他显示他自己的他者世界。”[2]美色赋中女性美的种种特征显示出女性是男性眼中被物化的他者,反映出男性对女性的要求是根据自身所需的幻想决定的,而并非是对现实女性的真实描绘。同描写其他事物一样,对于女性及恋情的描写,有时仅仅作为一种消遣,他们执著于描写女性的容貌、衣着、体态,使得人们从观赏中得到愉悦,在他的创造物上投射男性主体对女性的愿望。这些愿望可能符合女性自身的生命逻辑,体现男性作家在平等的人的意义上对女性的期待,但也有可能仅仅承载男性对异性的心理需求,并不符合女性作为人的生命逻辑。
  
  注释:
  [1]陶毅,明欣:《中国婚姻家庭制度史》,北京:东方出版社,1994年版,第155页。
  [2]西蒙·波娃:《第二性》,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3页。
  参考文献:
  [1]陈元龙.历代赋汇[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7.
  [2]陶毅,明欣.中国婚姻家庭制度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李松 吉林省延边大学汉语学院 133000)

汉魏六朝美色赋中女性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