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1年第8期 ID: 148604

[ 古红梅 文选 ]   

论王安忆小说中城市与女性的关系

◇ 古红梅

  摘 要:王安忆在二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塑造了一大批女性形象。通过对女性群体的描写,展示出她们在上海这个繁华大城市里的日常生活、人生命运,映衬出城市的精神风貌。女性的命运折射出城市的风云变幻、发展沿革。百年上海的文化造就了独特的上海女性,而上海女性的柔韧风韵又在有力地诠释着上海文化。
  关键词:城市 女性 日常生活 精神风貌 城市与女性
  
  一、王安忆的城市女性观
  很多作家把他们的小说安放一个特定的空间,如沈从文的“湘西世界”,鲁迅的故乡等,他们让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一个独立的王国里,这些独立的王国往往是一个村落或一个小镇,而王安忆更乐于为她的小说选择城市这样一个开放而又繁闹的空间。这种选择在某种程度上源于她的女性立场,作为一个有鲜明女性意识的当代女性作家,女性在王安忆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她们是神奇的,朦胧的,比男性更复杂,更神秘。女性意识的不断增强是对男权社会的挑战,而王安忆更是一个不畏世俗、敢于挑战男权社会的女性作家,她乐于为女性的自立自强提供一片肥沃的文化领土。她在作品中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如顽强、自尊而又执著的上海底层市民富萍,美丽风流、充满沧桑感的小市民王琦瑶,有着良好教育、个性独立而又迫于生计卖淫的阿三等。通过这些女性形象,王安忆以鲜明的女性意识写出了女性的命运形态、生存欲望和生命流程,为女性从生命的角度认识自己提供了很好的文本。
  在王安忆看来,“作为一个人造的自然,城市更适合于女性生存。他们卸下了农业社会对体魄的苛刻要求,这个崭新的场所更多地接纳了女性的灵巧和智慧”[1],城市不仅忽略了女性的体力天生弱于男性,而且认可了女性的各种才能,并为她们展示灵性和智慧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在这个人造的自然里,女性将聪明才智发挥到极致,她们试图争取到作为个体的人的自由与权利,个体意识日益觉醒。同时,城市不断发展的物质文明唤起了女性沉睡已久的性别意识,她们在品尝了作为个体的人的喜悦之后,开始重新关注自我的内心需求,逐步将自我形象的塑造、日常生活的操持提升到审美的高度,创造出一种在审美形态上极具女性魅力的城市女性文化,成为城市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城市使女性找到了自身的价值与追求,女性加深了对城市的理解与诠释,城市与女性逐渐水乳交融、合二为一了。
  二、女性性格映衬城市精神风貌
  王安忆将目光定格在上海,不仅是因为她生长于此,更是因为上海本身是一座充满女性特质的城市。她成功地演绎了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从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渔村变成了亚洲最大最繁华的都市,富有母性的包容力和忍耐力,汇集了三教九流的人物,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每个人物都有他安身立命的地方,尤其是女性,更是获得了在别处所无法获得的生存能力。在王安忆看来,上海的精髓不是政坛的风云变幻,也不是富丽堂皇的豪宅大院,而是充满了人间烟火味的上海弄堂,而这人间烟火味其实是和女性、母性密切相关的,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了城市女性形象的性格特点,这些特点是对城市精神风貌的反映。
  (一)追求世俗
  王安忆透过城市的表象,聚焦的是城市人的日常生活,她认为“历史的面目不是由若干重大事件构成的,历史是日复一日、点点滴滴的生活的演变。”[2]在王安忆的作品中,随处可以看到和城市女性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城市细节描写:柴米油盐,流行服装,幽深的弄堂,油烟弥漫的厨房和零碎的家居布置等等。《流逝》第一次把笔触集中到一个普通的上海女性欧阳端丽身上:在特殊的年代里,欧阳端丽为了让曾经锦衣玉食的家人吃饱肚子而精打细算,她带小孩、织毛衣,到工场间做工,吃饭、穿衣、睡觉都成了生活的中心。她的善良和坚韧,使一个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的家庭安然度过了十年的艰苦岁月,而十年的生存之道磨砺了欧阳端丽在城市中生存的信心和勇气,使其将都市寄生生活变成了靠双手劳动养活自己的生存能力。从王安忆对城市生活的细节描摹中,我们发现了城市中较为稳定而真实的生活方式,在弄堂、流言和闺阁中流露出浓郁的上海风情。在一定意义上,它才是城市的真面目。
  (二)注重实利,维护自我
  王安忆作品中的女性貌似被动,但不软弱,她们具有明确的目标,竭尽全力要驾驭自己的命运,她们把青春、美貌作为资本,成为失去主体性的依附式角色。如在《长恨歌》中,王琦瑶当选了“上海小姐”之后,美貌为她赢得了富裕的生活,但她每时每刻都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知道眼前的繁华只是昙花一现。她做人是求实惠的,因此李主任死了以后,她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平静地接受了生活中的不幸,她很清楚,以后的日子还得自己过下去。凭着金条,她一生过着小康生活,她始终懂得自己需要什么。王安忆也在《上海的女性》一文中强调:“要写上海,最好的代表是女性,不管有多大的委屈,上海也给了她们好舞台,让她们伸展身手……要说上海的故事也有英雄,她们才是。”[3]《长恨歌》是王安忆这种观念的再现,她用女性作上海的代表,用王琦瑶的一生来演绎一个城市的历史,通过王琦瑶的命运变幻表现上海这座城市的时代变迁,用王琦瑶的心灵、性格气质、精神追求映射上海的精神特征,她是一个生命富于韧性的女人,她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不管是生活小事还是人生大事,王琦瑶处处都表现出心思缜密、精打细算的生存本领,尽管这种本领大多时候是用在追求名利上的。她有着强烈的名利心,而追求名利的手段是追逐时尚。王琦瑶们对时尚、名利的追逐,是上海少不了的风景,是上海真实图景的写照。
  三、城市与女性的深层映照
  在王安忆的作品中,女性与城市的关系非常紧密。这些女性居于城市,浸染了城市的气息,她们大多具有机智世故、坚韧顽强、能屈能伸的性格和韧性,正如上海这座城市一样,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却总能顺势而变,蓄势待发,以不变应万变,劫难之后又焕发生机,甚至比以前更有活力。
  王安忆将上海人分为三类:传统的上海市民,如王琦瑶;建国后进入上海的同志;帮佣与棚户居民,如富萍。前者是慧心的上海女人,她们温柔漂亮,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以女性特有的聪慧坚韧生生不息着,以一种达观、务实的爱和热情专注于日常生活,对生活具有真实饱满的热情和精致高雅的要求,从而使上海的生活格调穿越了一个又一个非常的年代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形成了上海的城市精神和风格。建国后进入上海的同志则来自五湖四海,她们是能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的移民先辈们,具有闯荡的天性,永远不满足现状,永远在追寻,由此构成了现代文明的求新求变之美。后者,像富萍,是现代都市整合的流动群体,是上海现代化发展中一个被忽略的人群,她们的平庸地位及无所作为的众生状态使得这个实际上不可或缺的都市人群从现代人们的记忆中流失了。王安忆完整地复活了她们,给了她们生活的目的和生命的灵魂。女人们用自己的生活编制了一张空间的网,她们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现代,但却成了城市现代化的缔造者之一。
  总之,在王安忆的小说中,城市与女性是水乳交融,合二为一的。城市为女性的生存提供了温暖的土壤和温馨的气氛,提供了一片让她们展现自己的广阔舞台,女性只有到了城市才会更加焕发光彩。她们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和独特地位;她们可以充分利用城市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过属于自己的独特生活;她们可以扬长避短,发挥自己最大的魅力,充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女性在城市中自我塑造的同时,也用她们的魅力照亮了城市。她们普通的生活是城市生活的全面映照,她们的衣食住行反映了城市的风俗人情,她们的言行举止是城市的社会文化内蕴,她们的性格是城市的精神内涵,她们的命运折射出城市的发展变迁,她们是城市的精神代言人。王安忆的独特之处在于其用女性来诠释城市生活,从而形成一种新的生活格调,而这种格调再现了城市的风情和灵魂,同时也让女性在城市的风格灵魂中崛起,实现自己独特的人生价值,在城市的夹缝中演绎自己的历史。
  
  注释:
  [1]王安忆:《男人和女人 女人和城市》,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2]王安忆访谈:《我眼中的历史是日常的—与王安忆谈<长恨歌>》,文学报,2006年,第10期,第12页。
  [3]王安忆:《上海的女性》,海上文坛,1995年,第9期。
  参考文献:
  [1]唐晓丹.解读《富萍》,解读王安忆[J].当代文坛,2001,(4).
  [2]吴义勤.王安忆研究资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
  [3]李平.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林建法.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5]王安忆.男人和女人 女人和城市[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1.
  
  
  
  (古红梅 湖北省襄阳市襄樊学院文学院 44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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