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1年第8期 ID: 148605

[ 张恒 文选 ]   

《白鹿原》对民族神秘文化的叩问与反思

◇ 张恒

  摘 要:神秘事象的设置使小说《白鹿原》的叙事具有吸引人的魔力。作家以现代人的视角,俯瞰传统文化中的神秘现象,打破了其神秘性,完成了对民族神秘文化的叩问与反思。
  关键词:《白鹿原》 驱鬼 避邪 半人半神 反思
  
  在小说《白鹿原》中充斥人物精神世界的观念有两种:一是万物有灵的泛神论、鬼魂观念、梦兆、巫术、风水、避邪、福祸宿命等东方神秘主义宗教气息的原始信仰;一是儒家仁义、内圣外王的人格修养与人生哲学。这两个方面融入了人物的精神世界,其中,带有浓厚地域文化色彩的自然神秘、命定神秘和文化形态上的智慧神秘构成了白鹿原人的精神本底。
  《白鹿原》对神秘现象的描写,由始至终纵贯小说的整个情节发展过程中,衍生出浓郁的神秘文化气息。
  一、驱鬼
  驱鬼是一些落后地区常见的巫术活动。《白鹿原》多次写到这一活动,其中白嘉轩为胡氏驱前五房妻子的鬼魂,写得最具特色:法官一撮毛坐着鬼抬轿“刚到门口,就把一只罗网抛到门楼上,乃天罗地网。法官进得屋来,头缠红带,脚蹬红鞋,扑上楼去又钻到脚地。……法官最后从二门的拐角抓住了鬼,把一个红布蒙口扎紧了脖颈的瓷罐呈到灯下,那蒙口的红布不断弹动,象是有老鼠往外冲撞。法官吩咐说‘给锅里把水添足,把狗日的煮死再烙干’……一锅开水滚后,一股臭气溢出来令人作呕,……法官接了赏钱提了瓷罐收了天罗地网又坐着鬼抬轿回岭上去了”。整个驱鬼过程描写得活灵活现,如在眼前。
  二、避邪
  1.红色避邪
  白嘉轩父亲死时,他被母亲拖到鹿三的牲畜棚里,身上披一条红巾,防止鬼魂附体。此外,驱鬼的法官头缠红带,脚蹬红鞋,捉鬼的瓷罐用一个红布蒙口扎紧。新娘子的红盖头,还有大拇指本命年扎的红腰带等,都展示出了国人用红色避邪的习俗。
  2.艾叶避邪
  白赵氏曾生下七女三男,只养活了两个女子和嘉轩一个娃子,另外七个有六个都是月子里得下无治的四六风症,几个孩子的死亡过程一模一样:出生的第四天开始啼哭,日夜不断,直到嗓子嘶哑再哭不出,到第六天孩子便翻起白眼。白赵氏拿一撮干艾叶在手心搓捻成短短的一柱,栽到孩子的脑门上,用火点燃。那冒着的烟和燃着的火渐渐接近头皮,可以听见脑门上的嫩皮被炙烤的吱吱声,烧焦的皮毛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气味。白赵氏不管抽搐扭动的孩子,硬着心肠又把同样的艾叶栽到孩子的两边脸颊上,烧出两块黑斑。而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能活到第七天。
  3.桃木避邪
  仙草新婚夜腰中系着六个桃木棒槌为的是对付六个从这个炕上抬出去的尚不甘心的鬼;当瘟疫袭来,冷先生对瘟疫的判断是:“看去这不是病,是一股邪气……。药方子只能治病,可不能驱邪。”他给白嘉轩开出的方子是得辟邪。在麻纸上写了大大的一个“桃”字,停顿一下又写了一个“艾”字。白嘉轩当晚回到家,就叫鹿三和孝武带上斧头和独轮木车,到村子北边的桃园里去砍下一捆桃树枝儿,给街门外齐刷刷扎下一排桃木桩,又在街门口的两个青石门墩根下各扎下一根,门楼上也横绑下一根桃木棍子,两扇大门上吊着一捆艾枝儿,后门外和医院至每一个小房门的门坎下也都扎进桃木橛子,心里顿然觉得妥多了。神秘性事象的设置使小说的叙事具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作者不惜笔墨,描绘了生活中的种种未明状态,自然中出现的神秘感,人的命运中不确定的近乎宿命的因素,人的迷惘与荒诞,这些情状不止一次地成为小说的审美观照对象。
  三、半人半神——朱先生
  除了上述带有原始宗教色彩的神秘现象以外,半人半神的朱先生无疑是作家自觉在文化层面创造出的具有儒家智慧的文学形象。朱先生的主要特征是具有透彻、通达的人生智慧和历史智慧,并且因了这种智慧而充满先知般的神秘感。他对白鹿原的历史变幻未卜先知,甚至能预测到几十年后的文革运动,充满着儒家入世的大智慧、大超越。这种融入作家世界观和生命观的神秘主义,为小说提供了一种超越现实的表现视角,使文学的审美意蕴得以提升。
  然而,作家并没有陷入荒谬和困惑,没有仅仅停留在展示精神世界现象的层面,而是以现代人的视角,俯视传统文化中神秘现象的荒诞之处,打破其神秘性,表达了对民族神秘文化的叩问与反思。《白鹿原》的神秘现象,多数以惨败而宣告破产。首先,以禁忌为例,禁忌是一种否定性的行为规范,它通过设置某些规矩和界限来对人们的行为做出规定和限制,强调某些行为的结果是有害的,一旦违反规定,就必然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在小说中,我们看到仙草摘下腰中系着的六个桃木棒槌,违反了“百日忌讳”,却并未像前六房女人那样早早命归黄泉,反而生了多个儿女。其次,在白鹿原风风雨雨的岁月里,神秘的白鹿没有给人带来什么美妙的生活前景,白鹿原却一次次陷入深重的灾难中;为避瘟疫白嘉轩多处扎下、绑下、吊着的桃木桩和艾枝儿,村里人各家的桃园很快被斧削成光秃秃的了也没能逃脱肆虐的瘟疫;白灵鸟的叫声是欢快的,白灵的命运却是悲壮、悲哀、悲惨的。再者,白鹿原上的婚姻,最讲究的就是先合八字,看看有无冲犯,如果夫妻八字相克,结果是“无出”。鹿兆鹏和鹿冷氏是合过八字的,白孝义与其媳妇也是合过八字的,然而,鹿冷氏和孝义媳妇都没有好运气。还有,白嘉轩为祈雨不惜自残身体,可结果仍是久旱无雨。生活如此严峻,而对严酷生活的冷峻剖析必然使作者保持清醒。作家用一种智慧之光将这些民俗事象的神秘色彩洞穿、照亮,完成了对民族神秘文化的叩问与反思。
  
  参考文献:
  [1]何西来.《白鹿原》评论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张恒 吉林延吉 延边大学汉语言文化学院 133002)

《白鹿原》对民族神秘文化的叩问与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