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把《世说新语》里关于描写自然景色的事物列举一二,通过观赏名士们的行为来考量他们,是沽名钓誉还是附庸风雅?是被迫归隐,还是有意为之?因此通过反思古人的行为来观照今人,寄希望能探求到今人的精神层面何以如此庸俗低下的深层原因,也为更好适应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的要求做准备。
关键词:《世说新语》 自然 现代人 精神层次
《世说新语》是中国第一部笔记体小说,是一部以清谈为核心内容而写出的辉煌巨著。它记录了汉末至东晋间名人文士言谈轶事和人情世态,对于当时的社会风尚、风土民情给予了一个淋漓尽致的描绘,是一部描写各种类型人物的“百科全书”,对学习名士们风趣的语言、幽默的谈吐、卓越的风姿提供了一个好的模板。它为人类的精神世界提供了一个可以寄宿的精神港湾,一个渴望而不可及的世外桃源。
诸名士共至洛水戏。还,乐令问王夷甫:“今日戏乐乎?”王曰:“裴仆射善谈名理,混混有雅致,张茂先论《史》《汉》,靡靡可听;我与王安丰说延陵、子房,亦超超玄著。”
每读此,笔者便想到中学时学到的《兰亭集序》:“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由此可见,像这样的一次文人集体出游的活动在魏晋时期是普遍的。在一个春花烂漫、草长莺飞的季节,面对“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自然,在青山绿水的相伴下,心胸得到了开放,知音间的奇文共赏析,无丝竹之乱耳,让人暂时远离尘世的喧嚣,做一个暂偷浮生半日闲的“隐士”,这是一种专属文人的风雅之举。这里有流水潺潺,没有案牍之劳形的困苦,才情的挥洒都孕育着一种美的底蕴,文人雅士的唱和不亚于一次高品质的精神交流,它是艺术的沙龙、思想的盛典,它的意义在于以追求自然的形式来忘却精神的烦恼,以高雅的活动来满足精深层次的向上提升。因为“在宁静之中我们才可以敞开我们本然的胸怀面对自然,面对土地、森林,面对河流、田野与小动物,面对山峦、黄昏与秋晨。这时候我们才可以让一颗虚静之心容纳自然万物,并让大自然的本源力量渗透于我们的内在的自然经验之中”[1]。
人的情感是相同的,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这种情感的共通性是一种绵延的感动,它感动过孔夫子,“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妙语对渴望在暮春三月时节踏青的我们而言是那么真切,让我们对热爱生活的真谛有了另一层文学上的解读。“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文化意蕴就这样一代代的传承下来,成为了一种专属于中国文化人的“母题”,从人与自然合一的角度去规划人的精神价值所在,正如海德格尔所说是一种“诗意的栖居”。怀海特则认为:“诗歌中表现出来的艺术精神,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一个标志。”[2]中国有句俗语,叫“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渺小的我们做不到圣贤的高度,没有归隐的决心,尘世的羁绊迷失了心理的自我,成为肉体的奴隶,“心为形役”的痛苦折磨着每一个敏感的世人,让我们产生心灵的困顿,但在自然的怀抱中,那颗在世俗中受伤的心灵才能得到暂时的解脱。在山水中寄托怀抱,达到短暂的归隐,片刻的欢愉。这种不是归隐却能达到归隐的效果,不仅是魏晋士人对现实的暂时妥协的筹码,也是我们摆脱痛苦的一剂良药。
儒家有句话:“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是中国士人的一种心结,做到前者的有之,因为这是一种成功者的自信展示,一种姿态;做到后者也有之,这是一种自尊的表现,是坚守自己最后底线的行为。对魏晋的名士而言,则会发现狂放不羁的背后,同样也在默默地延续着某种情结。首先他们是封建等级制的卫道士们,这种无形的枷锁,已被打上烙印,但是内心的良知则使这种叛逆因子以一种癫狂的行为来颠覆古文化的传统道德,他们渴望伦理纲常能重新踏上有秩序的轨道。所以不论外在形式如何转变,是峨冠博带还是衣不蔽体,这种矛盾一直在维持着,它是每一个正处于文化转型时期的知识分子所经历的艰难选择。结合魏晋,我们说他们是一群戴着脚铐跳舞的孩子。学会选择与变通,在生活方式和清谈场上,是心性自由的名士,高举老庄的人性自然为标志,热衷于赏山鉴水,游乐忘情。
魏晋文风的飘逸、有气骨是品山鉴水,从山水之美中体会动静结合的乐趣,而这种原生态的自然美是与人本身的气质美相映成趣的,自然之美贵在不饰雕琢,淳朴本色。
司马太傅斋中夜坐,于时天月明净,都无纤翳,太傅叹为佳。谢景重在坐,答曰:“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太傅因戏谢曰:“居心不静,乃复强欲滓秽太清邪?”
人们常说现实生活中并不缺乏美,而是缺乏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谢景重就是这样的一个明证。天高气爽的时节,月华明净的夜晚,万物在月光的笼罩下所折射出的万里澄澈之美,让人心醉神迷,天、地、人的完美结合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里契合了。苏轼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可见这种自然美是生生不息的,人所要做的就是调动自己最大的感官来尽情地感受这种美。宗白华说:“晋人以虚灵的胸襟、玄学的意味体会自然,乃能表里澄澈,一片空明,建立晶莹美的意境。”[3]可见心胸的开阔与否、心灵接受事物的程度敏感与否已成为你能否体味自然之大美的先觉条件。
以生命力的浪漫来传递感动是否在现在的快节奏生活中变成了一种天方夜谭?我们似乎已经遗忘了祖先的美妙情致,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深陷对美好文明的默默哀悼。无处不在的疲倦感和焦灼感侵蚀着我们日益麻木的心灵,赢得了丰富物质化的外表是以失去了内心的平和为沉重代价的,心灵的伊甸园的逝去让我们反思,物质的繁荣昌盛是否意味着精神上的绝对富足?在极度发达的网络社会化的背景下,为何每个人都出现了精神上的荒芜?申家仁先生曾指出:“魏晋人将清谈看做‘戏’,即自由的、愉快的游戏,把理性探讨变成思维和智慧的竞赛,变成鉴赏体验的审美活动。”[4]但是对比当下,漫天铺地的“网络游戏”、“角色互换”,是多么缺乏文化底蕴的行为啊!我们忘记了游戏的快乐,失去了童年时期最真切的梦想。回想左思在《招隐诗》中写道:“山水有清音,非必丝与竹”,因为丝与竹还有着一定的伪饰成分,似乎只有借助于它,才能表现内心的快乐,但是山水则不同,它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当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山林中呼啸的风声时,你会体会到天籁之音的美妙。只可惜这种清音的感动在现代人的心灵中是体会不到了,人们对山水之间的内在情韵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嵇康般的手挥五弦的潇洒,目送归鸿的神情雅致,在我们的早期记忆中似乎已经被强制删除。举目望去,沉浸在快餐文化的年轻人早已丢弃了古文化的传统,丢弃了自身的文化灵魂。满街学习英语、韩语的热潮已经将学习我们本国语言的空间殆尽,这是文化传承上的悲哀,束手无策的我们更应该认清这浮躁的内心或许只有通过品读古人才能重归宁静,回归国语,回归老庄,用淡定的情思来拂去尘世的喧嚣,看轻沧桑变化、人事沉浮。从而达到精神上的快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又能重新体会到先人们早期的“会心处不必在远,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的那份纯粹的感动,希望这样的时离我们不会太远。
注释:
[1]丁来先:《自然美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09-210页。
[2]鲁枢元:《生态文艺学》,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6页。
[3]宗白华:《艺境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35页。
[4]申家仁:《〈世说新语〉与人生》,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第271页。
(虞青青 安徽省安庆师范学院文学院 246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