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对于美术的研究,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对于美术要表达纯粹的艺术有着强烈的呼声。他“境界说”里面的美学思想和美术不无关系。“境界说”虽被认为是针对文学创作及鉴赏而作,但根据王国维的文艺美学观来看,其相关理论也可以在绘画作品的欣赏上被采用借鉴。美术这一独特的艺术领域,其理论可与王国维的文艺美学观相并而谈,二者有着密切的美学渊源。“境界说”可以在绘画作品的欣赏上被采用借鉴,并相互印证。在此仅从绘画中的现代绘画的部分作品入手,试分析王国维“境界说”的现代性及运用性。现代绘画的理论体系虽有其独立性,但从王国维“境界说”的理论看现代绘画,可以发现其理论思想在理解现代绘画艺术方面仍有很强的运用性。这种理论的巧妙运用显示其在当代的强盛生命力。把关于现代绘画相关作品的鉴赏和王国维的“境界说”中的某些方面相对而看,其各自理论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互文。这种相通之处,显示了理论的超越性。
一.从“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看现代绘画
“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与“主观”、“客观”紧密相连。“主观”与“客观”并不能完全对立与分离,他们恰恰是互相依存的。不论文学作品还是绘画艺术作品,只要是人所创作出来的,就必然带有创作者自身的影子,不管这影响是多是少。关于王国维的“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首先要肯定的是:王国维是在认定创作主体对作品的形成和表现是有影响的前提下才提出的。同样的理论阐释在现代绘画中也有应用。绝对的无意识动作在绘画领域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是强调抒发内心潜意识,不受意识的支控的超现实主义画派也不能完全实现无意识记录。
“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是“境界说”的重要理论,王国维对“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的论述如下: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1]
对于文学作品而言,“有我之境”可以说是创作者将情感鲜明地表现在所选对象的一种形式。在现代绘画中,自然对于现代画家来说,只有当其中的某一部分、某一截,对画家内心有所触发,它才有生命和价值。如果说“以我观物”突出了主体的地位,那么画家也是让主体情感融于“客观外物”之中,使“客观外物”鲜活而具有美感和生命力。在王国维的“境界说”里,当创作主体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忽略了自我意识,他已仅仅只是作为另一个客体而存在的纯粹的主体。从这种角度看来,可以说仅仅只有对象的存在,而没有意识的存在了。“以物观物”放弃主观的介入而直接写物,这种表达形式就如同现代绘画中对虚幻的事物进行具体描绘的画作,在虚幻有了真实的表现形式时,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画布后的画家使欣赏者得到直接的物的冲击的艺术体验。
在文学作品中,作家运用不同的手法和不同的表现形式,去体现他要表达的东西。在绘画作品中,画家运用不同的画法和技巧,来展现不同的作品风格。作家可以使作品饱含感情,也可以不动声色。与此相对而言,画家可把自身的感情打并入画作之中,也可使自已置身事外。好的作家和好的画家的相同之处在于他们的作品都展现对世界和自身的生命价值的关怀。
画作按“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来看,也可分为两种来鉴赏。在此就现代绘画的某些理论和作品展开探讨。
1.现代绘画中的“有我之境”:
在康定斯基的《蓝色骑士》中,可以看出创作者用内心的强烈感情来安排色彩。树、云、光和草以及马与人,这些实物丧失了原有的自然主义特征。实在性在这幅画中被作者有意的消解了。画家用色彩表现自己的感情,这就模糊了客观的实在。作品与主体融为一体在某种程度上也就体现了王国维的“有我之境”的状态。用“有我之境”看文学、诗歌中所描写的对象,都凝结了诗人的主观感情,所以会“物皆着我之色彩”。用“有我之境”看绘画,画家用色彩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也让接受者在欣赏过程中能强烈地感受画家的主观感情色彩。
2.现代绘画中“无我之境”:
对毕加索和勃拉克的某些画作而言,欣赏者欣赏画作时,他的思想感情很少受到画家打并入画中可以明显感知的思想感情的影响。换句话说,画家的感情已经被放在画作之外,画家是冷眼旁观画作的。虽然现代画作中立体派的作品的描绘,不属于的自然主义作品,但其存在的方式却被摆在了真实的位置上,这种真实表现在不受作家干扰的客观立场。
二.“造境”和“写境”在现代绘画中的体现
关于“造境”和“写境”,王国维有如下阐述:
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2]
可以说现代绘画的理论并不是靠王国维的境界说传达某些道理,但王国维的境界说的却能为解说现代绘画提供一种途径。“造境”主要是依靠想象。这种表达方式在现代绘画中并不少见,如立体派的画作。在现代绘画的作品中,对于某些现代绘画作品而言,创作者的画作虽反映的是真实的自然,但不是简单的无感情的物的摆设,画作包含了创造者的某种理想和概念,其完成要经过创造主体的选择和提炼。与这种看法映合的作品较出名的有梵高的《乌鸦群飞的麦田》、《向日葵》、《星夜》等作品。在梵高的这些作品中,原型、线条、颜色都被运用得一反常规。虽然作品中的表现对象与现实事物比起来有所变形和扭曲,但依然可以从现实中找到和它相对的事物原型。梵高的情感也就在这与众不同的张扬色调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表现印证了王国维的“理想”与“现实”、“写境”与“造境”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表现在画作中既是:“写境”虽来自“现实”,因其在创作过程中需由创作者作取舍,这种取舍就寄予了一种主观的思想感情。“造境”的相关内容的呈现形式没有现实性,甚至可以说虽是虚幻的,但其材料来源却无法脱离现实。
诗与画历来常被人们放在一起,通过对两者之间的对照,不难看出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的理论在多年后,仍有其在文化艺术上的宝贵价值。现代绘画的形象语言与文学语言在接受过程中的思维对接的相通之处表明:“境界说”对于现代绘画及美学鉴赏,有着特殊的现实意义。
注释:
[1]王国维,《人间词话》[A],王国维,王国维学术经典集(上卷)[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7.
[2]同上.
参考文献:
[1]王国维,《论哲学家与美术家之天职》,《王国维文学美学论著集》[J],周锡山编校,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87.
[2]王国维,《人间词话》[A],王国维,王国维学术经典集(上卷)[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7.
[3]吕澎,《现代绘画:新的形象语言》[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87年.
熊艳,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08级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