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 秋
很多个下午
我在缓缓行驶的公车上摇晃
没有浮云
划过寂静的天空
那蓝,没完没了
深不见底
仿佛轻轻一跃
就融化进去
而地面
疾风正卷走大把的黄叶
慢慢堆积,覆盖
微微的战栗中
我睁大双眼
很多事物
正在一个下午
在慵懒的阳光下
安静地走远,老去
2.割 草
站立的事物都卸去了沉重……
熟练。稳健。割草工人操纵机器的手
一道道闪电刺进内心
绿色流星雨漫天而下
修剪后的草茬在骨缝中密密生长
憋着劲儿
空气中到处是血性的喊叫
路旁堆起了许多衣冠冢
披着些许叹息
和不为人知的眼神
静静地等待入土为安
五岁那年,在幼儿园的墙脚边
我连根拔起一棵肥大的“官司草”
看着它在手中迅速低头,枯萎
3.我们的爱
一片落叶,未及看清形状
就钻入怀中
亲爱的,这多像我们的爱
撕心裂肺,却互不关联
气温越来越低
天空牵动着树木,在大地上奔跑
我还在原处
渐渐被泥土覆盖
每个夜晚,都有流星
欢笑着扑向死亡。冷冽的声响
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还有多少是没经过的呢——
这个秋天,我是否可以和河流一起
站立着走进
漫漫光阴包裹的寂静
4.山 顶
不要说起曾经的车马、身影
不要谈什么轮回、心碎
转过身
我更愿意听那些松针
隐密而细小的
呼吸
时光在脚下慢慢围拢、聚集
夹裹着遍山鸟鸣
头也不回,呼啸而去……
5.记 忆
我能说什么呢
在那些珍贵得
像露水一样的日子
深深地沉溺放逐
从未看清
时间的背面
……
风把一切吹干吹散
摇摇摆摆的骨架
谁想象得到
上面曾经附着过血肉
(选自《诗刊》200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