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美国电视连续剧受到了不少中国观众的欢迎,特别是一些英语学习者将之作为娱乐学习的有效途径。它们颇具创意的形式、贴近生活而又不乏出人意料之处的内容、幽默而又耐人寻味的语言以及对文化的承载在《老友记》、《越狱》、《绝望主妇》、《绯闻女孩》等等曾经流行或正在流行的美剧中都有很好的体现。从语用学的角度分析美剧的语言特点有助于对这种相对新型事物的进一步了解。美剧的语言内容都建立在我们生活的会话之中,所以运用会话的相关原则对之分析有很强的可行性,本文从格莱斯的会话合作原则的角度分析美剧中的合作原则的违背以及产生的效果。《绝望主妇》(Desperate housewives)以美国社会中产阶级价值主旨和当代美国中产阶级生活为主要表现对象,其语言、形式、内容乃至主题都具有当前美剧的代表性,所以本文选择了《绝望主妇》中的对话作为分析语料。
　　
　　一.格莱斯的会话合作原则
　　
　　1967年,牛津大学的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莱斯(H. P.Grice)在哈佛大学的演讲中最早提出了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他认为,在人们的语言交际活动中,为了获得交际成功,交谈者必须要“使会话根据你参与的交谈的共同目标和方向,按照交谈所处阶段的要求进行表达”。[1]会话通常不是由一串毫不相干的话语组成的,它们从本质上是合作的产物。为了保证会话的顺利进行,谈话双方必须共同遵守一些基本原则,他将这些原则概括为“合作原则”,其包括的基本“准则”有:
　　(1)量的准则(Maxim of Quantity):a.所说的话应包含交际目的所要求的信息;b.所说的话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
　　(2)质的准则(Maxim of Quality):a.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b.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3)关联准则(Maxim of Relation):说话要有关联。
　　(4)方式准则(Maxim of Manner):a.避免晦涩;b.避免歧义;c.简练(避免罗嗦);d.要有序。[2]格莱斯在提出合作原则时指出:实际交际中,人们并不总是都遵守这些准则的,有时会出于需要故意违反之。而当听话人很清楚说话人在交际过程中是故意地或悄悄地或十分公开地违反一条或多条会话准则时,会话含义(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也就因此产生了。[3]而伴随这些会话含义而来的还有各种丰富的效果。
　　
　　二.违背合作原则所产生的效果
　　
　　1.量的准则的违背
　　在美剧的谈话中,说话人有时会故意提供过多的信息内容以引起“节外生枝”的问题,让听话者体会说话者的别有用意;或者提供过少的信息量使双方的谈话显得“荒诞”、莫名奇妙,甚至无法继续,从而产生幽默、强调、讽刺等的效果。
　　例1(Season 1,Episode 9)
　　Bree:What’the hell then?
　　An audience:That kid both of you love so much just won the race.
　　女主人公之一的Bree与老公在观看他们的孩子比赛时发生了争执,他们都想强调自己更爱这孩子,为孩子付出得更多。由于太过专注于“舌战”,他们忘记了应该关注的赛况,直到听到观众们的欢呼时,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Bree问旁边的一位观众“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位被两人的争吵影响到观赛的观众回答道:“你们俩都‘深爱’着的孩子赢了比赛。”本来,这位观众只需告诉Bree“你们孩子赢了”就足以提供所需信息了,但是他还在“孩子”前面加上了“你们俩都‘深爱’着的”修饰,显然,这一信息来自于他对夫妇两人争吵内容的总结。本来他是不想听到别人家庭内部的争吵的,但是二人声音实在太大,无法不使他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粗鲁地斥责他们,而是委婉地在回答中多加信息透露出不满,表面上是夸奖二人的爱子之心,实际是讽刺他们在公共场所争执家庭琐事影响他人,批评他们口头上说爱孩子,却都没真心关注孩子正在进行的事情。这句违背量的原则的话语不仅幽默诙谐,也体现了剧本描绘的中产阶级大众标准的素质观,更是对Bree和其丈夫贯穿整集的争着爱孩子的行为实际是伤害孩子的旁敲侧击。
　　2.质的准则的违背
　　由于情节或人物特点的需要,美剧对话中常有说话人说自认为是虚假的话或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许多的修辞手段,比如隐喻、反讽、双关、弱言、夸张等等都是通过明显不真实的话语表达出真正的会话含义的,他们在对话中的有效运用使美剧的观赏性增添不少。
　　例2(Season 5, Episode9)
　　Susan:Gaby thinks that Carlos isn’t gonna find her attractive after he gets his sight back.
　　Edie:Yeah,that was my first thought,too.
　　Susan:Edie!
　　Gabrielle:It’s ok…let her talk…at least she is being honest.It’s a kind of support and friendship I need now.
　　Susan:Fine.You’re a pig.
　　Gabrielle:Thank you.
　　Gabrielle在没见到她丈夫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长胖了很多,当听到丈夫马上要回来的消息,曾经是超级名模的她十分担心,害怕丈夫见到不再拥有美丽容颜的她会失望。Susan安慰了她很久却无济于事。向来口无遮拦、不受人喜欢的Edie听到Gabrielle的担心后,再一次直接地说:“的确,我(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后)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即Gabrielle的走样的身材会使他丈夫吃惊、失望)”。Susan觉得Edie的回答很伤人,便马上制止,谁知Gabrielle却说:“让她继续说,至少她很诚实……我现在就需要这种支持和友情”。Gabrielle的回答中的后半句话是违背了质的原则的反语:现在正处于不安害怕中的她怎会需要别人当着面再戳她一刀呢?Edie以外人的身份再次确认了她所担心的“悲惨事实”,能帮她做的只不过是让她更加沮丧。Gabrielle的反语回答表现了她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讽刺了Edie的刻薄、不友善,为剧中人物关系的步步形成做了铺垫,当然,也马上引发了Susan生气的回答:“那好,你肥得像猪!”显然,这句话是夸张了的,也违背了质的原则。它体现了Susan对于自己的好言安慰反没别人的冷漠攻击收到的反馈好而产生的不平,也描绘了Susan直爽的性格。加之后面Gabrielle的“谢谢”,整个对话变得令人忍俊不禁。
　　3.关系准则的违背:
　　为了化解尴尬或者避免正面回答问题,说话人会故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从而违背关系准则。在美剧中这种现象出现的很多,原因在于它可以生动地刻画角色的心理,制造幽默的气氛。
　　例3(Season 5 Episode 9)
　　Susan:Who made them?
　　Mike:Uh,like I said…a friend...
　　Susan:Yeah.But what friend?Wait.Is this a woman friend?
　　Mike:Um,don’t you wanna throw that macadamia nut away?
　　Susan在看望住院的丈夫时吃到了别人送给Mike的自制甜饼,便随即问起是谁做的。Mike害怕Susan知道有另一个女人和自己关系密切,便支支唔唔地说“一个朋友”。Mike的不自然反应引起了Susan的警觉,便刨根问底地问“是什么朋友?”仔细一想,会做甜饼的一般都是女性,所以更进一步逼问“是一个女性朋友吗?”这时的气氛一步步变得紧张,眼看真相就要被戳破,Mike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要扔那坚果核吗?”Mike的这一绕开话题的回答违背了相关原则,体现了他尴尬而不知所措的心情,引人发笑。它也让观众的期待悬了一下,暂时缓和了紧张的氛围,让情节的展现等自然。从更深层次来看,这也是本剧主题:“每个人都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Everyone has a litter dirty laundry”)[4]的微妙体现,当提及一些触及自己内心潜藏的问题时,都会想着绕开,以维持表面事态的平静。这种相关原则的违背其实是人性剖析展现的自然手法。
　　4.方式准则的违背
　　大多情况下,美剧对话和真实对话一样,交谈语言清楚明白,基本能避免晦涩、歧义、啰嗦,做到有序。但是,美剧中有表现力的情节、相对鲜明的人物性格以及夸张的语言离不开一些故意设计的违背方式准则的话,造成歧义或理解不畅。
　　例4(Season 2 Episode 9):
　　Mrs.Prudy:Hi,I’m carol. You’re…?
　　Susan:(to Mr. Prudy) Do you want to tell her, or should I … (tears in eyes)
　　Susan:I’m your husband’s guarding angel…
　　Mrs.Prudy:Excuse me?
　　Susan:My name is Susan.I was buying some horse feed when Mr.Prudy had an attack by the counter.I gave him CPR and called 911.
　　Susan在一个饲料商店找到了自己的亲身父亲(Mr.Prudy),Mr. Prudy得知后心脏病发作,昏了过去。Susan把他送到医院。但苏醒后,Mr.Prudy不愿承认这个女儿,他害怕伤害现在的妻子和家庭,叫Susan离开医院。受到打击后的Susan正准备离开,碰到了Mr.Prudy现在的妻子。在被问到身份时,Susan万分挣扎,一方面想要获得自己的父亲,一方面又不愿违背父亲的要求。最后她含泪说道“我是您丈夫的守护天使”。这一晦涩的回答让不知情的Mrs.Prudy无法理解:正常情况在陌生人面前比喻自己是“天使”是违反了方式准则的。但恰恰这一拔高于一般真实语言对话规则的回答乃是Susan最真实而感性的想法,渲染了感人的氛围,让观众仔细寻味后觉得Susan在那一刻的确是个天使。更展示本剧的主题的另一层面,即每个人都会有善良本真的一面,痛苦、自私、无奈在它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三.结语
　　
　　会话中的“合作原则”并非是绝对的,必须遵守的。在日常言语交际中或在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说话人往往出于语用或修辞上的需要,而故意违反“合作原则”,从而使语言更加丰富多彩,使语言交际更富魅力,更加耐人寻味。美剧作为一种独特的影视形式,也充分运用着违背合作原则。对会话合作原则巧妙的违背,能产生的幽默、推动情节发展、展现人物性格、突显主题等效果,从某种角度来看,推动了美剧一波三折、引人入胜的情节,夸张幽默的语言,贴近真实生活的人物,现实而又富有哲理的主题的特征的实现。这种探讨有助于我们更好地认识美剧等文化现象,更好地理解和鉴赏英语语言。
　　
　　参考文献:
　　[1]Grice,H.P..Logic and Conversation.New York:Academic Press,1975.
　　[2]何兆熊、梅德明.现代语言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2006:121-122.
　　[3]程雨民.英语语体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4]曹静.浅谈《绝望主妇》的类型杂糅[J].电视研究,2007(2).
　　
　　王文赞,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学生。

• 王文赞： 例谈美剧中合作原则的违背及其效果的产生　/　文学教育 200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