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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写实”看现实主义新形态

◇ 张 昀

  摘 要:“新写实小说”是当代文学中一种新的文学潮流,是“现实主义”的一个新的发展趋势。以池莉、方方、刘震云等为代表的新写实小说家用不同的手法展示了“新写实”对“现实主义”的继承与发展。从“新写实”看现实主义新形态,也是一种独特的文学欣赏方式。
  关键词:新写实 现实主义 新时期 文学理念
  
  “新写实小说”是新时期文学中一个新的现象,也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文学潮流。“新写实小说”从它诞生那一天起,就和“现实主义”有着不解之缘。有人说,新写实小说是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一次发展和一次变更。也有人说,新写实小说与现实主义文学根本不是一回事,新写实小说带有更多“现代派”的思想内容和表现手段,是一种外来的新异的文学现象。笔者认为,新写实小说是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才出现的一个新的文学现象,在新时期文学中,新写实是一次尝试、一次开拓、一次成功。在新写小说中,我们既能看到“现代派”的新思想、新方法,也能看到它与现实主义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说得准确一点,笔者认为,新写实的主导因素,还是现实主义的发展形态。
  新写实小说,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自其出现,就倍受人们关注。新写实小说,早期的代表人物可推池莉、方方、刘震云等人。新写实小说的早期代表作分别是池莉的《烦恼人生》、《不谈爱情》;方方的《风景》、《行云流水》;刘震云的《单位》、《一地鸡毛》等作品。从这些作家与作品中,我们能寻找出一些主导的思想元素和形式元素,从而看出新写实与现实主义的区别和联系。
  池莉,武汉人,新写实小说的开拓者与旗手性人物。她的小说,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一种独特的个人风格。她的小说给我们留下的最浓的滋味,那就是一个字:“俗”。池莉的小说,从俗出发又回归到“俗”,写作出一个个俗的个人俗的人生。池莉的小说完成了一个转变,就是从高雅走向低俗,从意义走向荒诞,从完美走向丑陋。池莉极善于把人的许多美好的伪装一层层剥去,让人们一个个回到赤裸的人生和低俗的人性上来。但是,池莉的小说在低俗的背后,隐藏着一系列新的元素和新的人性。池莉的小说,较早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新的思想元素。总是从人和人性出发,然后又回到人与人性上来。其较早的小说《烦恼人生》,塑造了一个平凡而又低俗的人物形象印家厚。在小说中,池莉津津有味的描写着一个下等人物的忙碌的人生和低级趣味。印家厚,一个普通又可怜的小工人,他的生活中的每一天,基本上都是由鸡零狗碎与毫无意义所组成,在无聊的人生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烦恼。在他身上、低俗和烦恼,就是最基本的人生过程。
  最能代表池莉的写作风格的还是她的中篇小说《不谈爱情》。在这篇小说中,池莉塑造了两个人物,一个是本该高雅的男士庄建非,一个是天生就俗不谌言的小女子吉玲。庄建非,他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让人刮目相看的大学教授,自己也是有文化有地位的外科医生,而吉玲呢,则是一个从“花楼”街走出来的庸俗不堪的小市民。庄建非本该有完美的人格和辉煌的前程,可他在选择女人时,他竟鬼使神差的选择了吉玲。不久后和吉玲结婚组成一个小家庭。于是,在这样一个雅男俗女的组合中,高雅与庸俗不可避免地开始了相互交流和相互碰撞,以致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有趣的是,碰撞的结果,不是高雅同化了庸俗,而是庸俗一步步战胜了高雅,低俗的小女人终于征服了高雅的大男人。本小说中,池莉把庸俗战胜高雅的过程写得津津有味,结果是,让高雅者寒心,让低俗者喝彩。池莉的小说,首先是获得小市民的欢迎,然后才渐渐获得文化人的青睐,池莉写人,从不写带有“光环”的人,她写实实在在的人,写小人物,写生活的“原生态”。
  方方,也是新写实小说的开拓者与旗手性人物。她的小说与池莉的小说不同,她的小说给人留下另一种滋味,那就是“狠”。其中篇小说《风景》就是最能表现这种“狠”的风格的代表作。在《风景》中,方方用严肃的笔表现了一个码头工人的一家,“父亲”、“母亲”和他们的七个子女。方方在这篇小说中,采用了一些新的思想元素,就是对“人”给以“消解”与“还原”。所谓消解,就是对人和事物的许多陈旧的意义和本质的伪装给以洗涤和清除。所谓还原,就是把“人”落实为生命的人和生存的人。方方在《风景》中,就对父亲这一形象给以了消解与还原。父亲是个码头工人,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工人阶级”、“先进分子”这样的政治概念和理论观点。于是,方方对此给以了清洗,方方笔下的父亲,不再是“工人阶级”和“先进分子”,而是一个爱酗酒,成天打骂老婆和孩子的实实在在的个体形象。这一形象是我们在生活中屡见不鲜的那种粗鲁的、不堪生活重负的,偶而也有人性闪光的那种“个体”人形象。由此父亲形象又被还原成真正的人的形象。
  方方的“狠”不仅表现在对人的“政治”伪装给以撕破和消解,而且对人们所热衷的爱情情操也给以犀利的嘲讽。《风景》中,“二哥”这一形象就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完美主义者形象。为了爱情,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他对心仪的姑娘杨朗奉献着真情,奉献着美德。可结果呢?处于走投无路的绝境中的美丽女子杨朗,为了生存而背叛了他,许身于能给她的生存带来转机的人。并在“二哥”逼问她的时候,她恶狠狠地对“二哥”说,他对她的全部的爱“一文不值”。“二哥”绝望了,他的理想世界与情感全面崩溃,他选择了自杀。阅读着二哥这一形象,我们忍不住想说:方方,你太狠了,二哥这么完美的形象,你怎么能让他自杀,让他在地球上消失呢?可现实就这样,要么生活在虚幻的世界,像梁山伯和祝英台。要么面对残酷的人生,用不择手段和厚颜无耻来求取“生存”的机遇,像杨朗这样。在方方笔下,政治的伟大、爱情的高尚,就这样被消解的体无完肤,剩下来的,只有人最本能的求生的过程。方方本是个高雅的作家,但她看见了社会生活中一个又一个“逼良为娼”的过程,她只好用小说的方式对人们说,要想生存,你就要敢于不择手段。
  与两位优秀的女作家不同,刘震云的小说风格是让人“悟”。他的中篇小说《一地鸡毛》便是一篇让人“悟”的杰作。小说以平凡而又自以为是的两位大学生作为表现对象——描写他们对生存的无知到终于有悟的进程。小林夫妇,一对刚离开学校的大学生,以为社会会对他们笑脸相迎,张开怀抱。可没想到,一走进世俗的轨道,他们就处处碰壁,处处尴尬,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心翼翼的活着。在一系列的碰壁与羞辱后,小林终于悟出,社会是一张网,你只有找到自己在网上的位置,才能生活的顺利一些。于是,他开始运用自己的关系和一点小小的权力,从事各种各样的投机,结果呢,生活真对他们张开了笑脸,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越过越滋味。从小林夫妻这两位形象上,我们看到了新写实的“还原”的思想元素。所谓还原,就是把人放在生活的原生态中加以表现,让人回到“生存”这一根本法则上来。抛弃幻想,打碎理念,直面人生,这是新写实小说在写人时共同具有的思想元素,是新写实小说在研究人表现人时的一大突破。
  新时期的“现实主义”,它不再是某种固定的教条和一陈不变的文学理念,它应该是一种在艺术实践中不断改变自己不断完善自己的一种艺术思想和艺术手段。在当代文学中,现实主义不断地改变着自身,努力地与文学发展相同步,从而具有异常的生命力。十七年时期,现实主义被尊称为“革命现实主义”,这时的现实主义,以表现某些理想的生活与崇高的理想为已任,成为歌颂式的现实主义。在新时期一开始,现实主义开始发挥它特有的揭露与批判功能,在“伤痕文学”与“反思文学”中,现实主义精神得到了深刻的体现与发挥,人们称这时期的现实主义是“写真实”的现实主义。在七十年代末期和八十年代初期,又出现了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现实主义,如揭示爱情问题,揭示知识分子问题,揭示改革中的问题,等等。这一时期的现实主义更是表现出千军万马的姿态,成为新时期,文学的先锋队和主力军。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现实主义却遇上了危机。随着“现代派”的思想和艺术手段的引入,人们纷纷离开现实主义,而另立山头,改流派,赶潮流,成为文学界一个又一个的时尚。现实主义日益显示出自己的不足和局限。现实主义开始受到越来越猛的冲击,甚至有人发问,现实主义真得落后了,不行了吗?这一现象,直到新写实小说的出现,才得到改观。
  新写实小说,不同于以往的现实主义,它既不停在“歌颂”的旧调上,也不热衷于“批判”的呐喊。也不拘泥于“问题”的是是非非上。新写实小说的最可贵之处,就是从真实的人生出发,再现“原生态”中的人生与人性。新写实小说,是“以人为本”的新思想在文学上的体现。而新时期的现实主义,也应该从不变的理论和过去的教课书上走出来,走出一片新天地。通过人的生活来表现各种各样的人,这是新写实小说和现实主义最重要的共同之处。现实主义应该跟上“以人为本”的文学理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在各种新潮文学中继续保留自己的文学地位,而以新的形态再续现实主义的辉煌。
  
  参考文献:
  [1]王庆生主编.当代文学史[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张昀 武汉 华中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 430079)

从“新写实”看现实主义新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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