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语文课本中选入不少小说、戏剧、寓言等文学作品。许多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美、丑、善、恶,喜、怒、哀、乐,各具个性。更有部分文学人物命名匠心独具,蕴涵深意,体现了作者的雕金镂玉之技巧,值得细细品味。
有些文学人物的名字蕴含着赞美之意,如《愚公移山》中的愚公,《驿路梨花》中的梨花姑娘,《白毛女》中的大春等。“愚公”见名释义“愚蠢的老头”。他年且九十,却要毕力平险,率子孙扣石垦壤,以简陋的工具将土石运往渤海之尾,隐土之北,寒暑易节,始一反焉,实在是“愚不可及”。然而,这些却是表面现象,及至智叟讽刺并阻止他移山时,愚公说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的道理。从哲学的角度看,愚公一块一块地搬山是量变的体现。事物的量变达到一定程度时必然引起质变。无限的力量一定能战胜有限的困难,这“理”非等闲之论,具有精髓的哲学思想,掷地有声,击石见光。愚公移山所表现出来的持之以恒、奋斗不息的精神早已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主体。由此看来“愚公”不愚,而是大智若愚,是大智大勇的化身。
《白毛女》中的大春,是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青年农民形象。他备受地主阶级的剥削和压迫,目睹了黄世仁剥削和残害百姓的种种罪恶行径,忍受了恋人被掠夺的刻骨痛苦。他长期压抑在心底的愤怒终于爆发了,毅然参加了八路军,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他后来带领八路军回到家乡,打倒了黄世仁,解放了家乡,救出了喜儿,给家乡带来了温暖的春天。这“大春”不正是“革命春天”的象征吗?
《驿路梨花》中的梨花姑娘,助人为乐,长期不断地义务照顾森林中的小茅屋,为过往路人提供方便。她风格高尚,品德高洁。听到她的名字,怎能不让人想到那春天中洁白而又美丽的梨花呢?
更多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名字蕴含讽刺之意,如《愚公移山》中的智叟,《白毛女》中的黄世仁、穆仁智,《红楼梦》中的贾雨村等。“智叟”顾名思义是“聪明的老头”,但他对愚公移山持讥讽的态度并极力阻止,以静止的眼光看待问题,只看到了山,而未看到人无穷无尽的力量,鼠目寸光,后来又被愚公驳得理屈词穷,何“智”之有?实在是愚蠢之至。
黄世仁,取“黄家世世代代仁慈”之义。然而,他自幼就学会用“大斗进,小斗出,设高利贷”的方法对百姓实行敲骨吸髓的剥削。大年三十逼人卖女,除夕之夜抢走喜儿。面对杨白劳的苦苦哀求,无丝毫恻隐之心。他逼死了杨白劳,奸污了喜儿,丧尽天良。他阴险、凶残、贪婪,哪有一丝仁慈之心?
穆仁智,取“大仁大智”之意。他有四件宝贝身边藏,一支香来一支枪,一个拐子一个筐。他见了东家就烧香,见了佃户就放枪,能抢就抢,能诓就诓。他媚上欺下,恃强欺弱,助纣为虐,骗走杨白劳,诓走了喜儿,狡诈狠毒。他的“智”只不过是“烧香”、“放枪”、“一抢”、“一诓”,他的“仁”只不过是花言巧语,媚上欺下。他分明是见穷人就狂吠,见了富人就摆尾巴的哈巴狗,哪有仁智之举?
贾雨村,原名贾化,字时飞。贾化即“假话”,时飞即“实非”,贾雨村谐音即“假语存”。贾雨村受甄士隐的资助获取了功名,本应知恩报恩。然而,当他知道英莲就是恩人甄士隐丢失的女儿后,不但没有伸张正义,惩办罪犯,救恩人之女于水火之中。反而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辨是非,糊里糊涂了结冤案。贾雨村是一个道貌岸然、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是封建社会官场中拍马逢迎、唯利是图、草菅人命官吏的化身,他的名字和他的形象正是对腐朽封建制度的深刻揭露。
有些人物的名字对揭示人物性格及命运有暗示作用,如《白毛女》中的杨白劳,《红楼梦》中的英莲、冯渊等。杨白劳是剧本中在地主阶级长期压迫下的老一辈农民形象。他勤劳、善良、胆小、怕事,对生活没有奢望,只想用终生的勤劳与辛苦换取女儿的幸福。然而,这最朴素的生活希望却不能得到实现:他还不完打滚的债,交不清地主的租子,大年三十还在外躲债。除夕之夜,黄世仁、穆仁智一唱一和,对他威逼哄骗,被逼在女儿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女儿是他的命根子,是他赖以生存的唯一希望,女儿失去了,他对生活也绝望了。带着对女儿深切的爱,带着对统治者无限的怨恨,带着对自己深深的痛责,他在绝望中死去。辛苦劳碌一辈子,最终两手空空,这不是白白地劳碌一场吗?他的悲惨结局,是对万恶的地主阶级的有力揭露和血泪控诉。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中的英莲,实是“应怜”之意。她幼时被拐骗离家,受尽了折磨,长大后被卖来卖去,抢来抢去,刚有出头之日却又陷入“火海”,难道不值得人们怜悯吗?冯渊,谐音“逢冤”。他作为一个小乡宦之子,为争买一婢竟被薜蟠活活打死,打了一年的官司,却无人问津,难道不冤吗?
有些人物的名字对揭示文章的主题起一定作用,如《变色龙》中的奥楚蔑洛夫、《白毛女》中的喜儿、《孔乙己》中的孔乙己等。“奥楚蔑洛夫”俄语的本意是“疯癫的”、“神经反复无常”的意思;变色龙,蜥蜴的一种,皮肤的颜色随四周物体颜色的改变而改变。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 “变”。奥楚蔑洛夫面对小狗地位的变化不停地改变着自己的态度,时而威风凛然;时而奴颜婢膝;时而痛骂小狗是“疯狗”、“下流胚子”;时而又夸小狗“名贵”、“伶俐”。前后矛盾,反复无常,不断“变色”,荒谬可笑。作者就是抓住一个“变”字,把小说主人公奥楚蔑洛夫警官比作变色龙,使一个善于见风使舵、媚上欺下、反复无常、不知羞耻的沙皇走狗形象跃然纸上,从而揭露了沙俄统治制度的反动和虚伪。作者只是用一个动物名字巧设一个比喻,却蕴藏着嘲讽、怒骂的技巧。
《白毛女》中的喜儿,天真、淳朴、善良。她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和幻想。这样的女孩谁不喜爱呢?然而灾难就降落在这个美丽可爱的“喜儿”身上,恶霸地主黄世仁抢走了喜儿,奸污了她。她背负仇恨和辛酸逃离了魔窟,在山洞躲藏起来,少吃无穿,不见阳光,没有盐吃,日久天长,变成人见人怕的“白发魔女”。“喜儿”,“魔女”,这“人”、“鬼”之间的变化,不就是对封建社会把“人”当成“鬼”的黑暗现实的揭露吗?后来,共产党来了,家乡解放了,地主恶霸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白发魔女”又变成了人,回到了人间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不就是对共产党领导的新社会的歌颂吗?
孔乙己是鲁迅小说作品中的一个典型人物。关于他的姓名来历作品中有这样一段话: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可见“孔乙己”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真实名字,名字的来历正体现了他的地位非常卑微,他只是人们取笑的材料,他的生死并没有人关心,他在人们的嘲笑声中出现,又在人们的嘲笑声中走向死亡。孔乙己作为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导致精神麻木、性格扭曲的旧知识分子形象,作者对其给予了辛辣的讽刺。他似是而非的名字,可有可无的社会地位和悲惨的命运结局,实质上是作者对封建科举制度、人们麻木的精神状态、残酷的封建等级制度的有力控诉。
由此看来,这些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姓名寄寓着作者的情思,蕴含了作者对社会,对人生的思考,值得我们认真地琢磨。
(陈琼玉 安徽灵璧县渔沟中学 234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