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为20世纪最富影响力的世界名著,《尤利西斯》以晦涩难懂著称。如何准确、忠实地翻译这部“天书”是摆在每个译者面前的现实问题。本文试图通过对作家生平和作品的简要介绍并通过个案分析来寻求解决这一难题的可行路径。
关键词:《尤利西斯》 “天书” 翻译
从全球视角来看,20世纪世界文学产量颇丰,一大批各具特色的文学作品让文坛异彩纷呈。在卷帙浩繁的各类著作之中,被称为20世纪世界文坛最富影响力名著之一的《尤利西斯》(Ulysses)无疑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本文将对乔伊斯及其小说《尤利西斯》作简要介绍,并试图通过几个比较流行译本找到如何忠实准确翻译这部小说的可行路径。
一、乔伊斯其人其书
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1882-1941),爱尔兰小说家、诗人,1882年2月2日出生于爱尔兰首都都柏林。乔伊斯早年深受天主教影响,曾经想成为一名神父。大学毕业后前往欧洲大陆,长期居住于法国、意大利、罗马、瑞士等国。1903年乔伊斯因母亲病危返回爱尔兰度过了18个月。在这次不长的逗留期间,他在都柏林附近一所私立学校教书,曾经在很多地方参观短住,其中就包括马蒂洛塔楼,乔伊斯后来把这些经历写进了《尤利西斯》。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乔伊斯举家迁往瑞士苏黎世。在那里他开始创作长篇小说《尤利西斯》。几经波折,1922年2月《尤利西斯》终于出版。
小说《尤利西斯》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一生中平凡一天的记录,即主人公广告经纪人利奥波德·布卢姆在1904年6月16日一天的活动。乔伊斯在本书中将象征主义与自然主义运用得炉火纯青。尤利西斯是古希腊史诗《奥德修纪》中的英雄,曾经在海上漂泊了10年。乔伊斯就是借用了这一叙事框架,把布卢姆一天18小时在都柏林的游荡比作尤利西斯的10年漂泊,使《尤利西斯》具有了现代史诗的反讽意味。《尤利西斯》以三个人物为主,分别是代表庸人主义的布卢姆,代表肉欲主义的莫莉(布卢姆的妻子),以及代表虚无主义的青年斯蒂芬·迪达勒斯。小说通过这三个人一天的生活,把他们的全部历史、全部精神生活和内心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
《尤利西斯》一经问世,立刻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英美各国都把这部小说视为淫秽作品并横加禁止。直到1933年12月6日,法官沃尔西在法庭上宣布了解除禁令的决定,这部惊世骇俗的小说才被公认为现代英语文学的经典作品,成为经久不衰的畅销书,被译成多种文字出版。
二、翻译家眼里的“天书”
《尤利西斯》一反传统小说写作,整章只有前后篇章有标点符号,手法极为怪诞,堪称文坛一绝。该书“结构复杂,文体多变,典故繁多,在语言上除用英语外,还用了法文、德文等多种语言,特别是它多用生僻古奥的文字和意识流手法,表达了涉及政治、经济、哲学、法律、天文、音乐等百科全书式的广博内容,可又使这一切扑朔迷离”[1]。因此,《尤利西斯》一问世就是一部令读者头疼、也让批评家伤神的作品,即使在今天,这种情况也未得到丝毫的改善。在英语国家它被视为一部公认的“天书”,英国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甚至称它“晦涩难懂到可怕的程度”,翻译这样一部作品显然是异常困难的,以至于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内竟然没有一个中国人敢动手将它翻译成中文。
《尤利西斯》成为“天书”的原因之一就是意识流手法的运用,这部长篇巨制可谓意识流作品的代表作。美国哲学家兼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于20世纪初最早提出“意识流”这一术语,随后它便被借用到了文学领域。詹姆斯提出的“意识流”概念,强调思维的不间断性,即没有“空白”,如同一条长河始终处于“流动”之中;正是因为意识是一种不受客观现实制约的纯主观的东西,它才具有了超时间性和超空间性,即不受时间和空间的束缚,能使感觉中的现在与过去不可分割。这一概念及其包蕴的思想直接影响了文学家,并被他们借用、借鉴到创作中去,“意识流”由此进入文学领域,导致了“意识流”文学的产生。
《尤利西斯》大量而系统地使用了意识流手法,将人物丰富而奇妙的内心世界展现在读者面前。这种文本与人物内心世界的同构造成了小说在叙述上也同主人公内心的意识一样,既变幻无常又凌乱无序,处于一种混沌的自然状态,大大超越了人们习已为常的阅读习惯,使阅读和解读面临着巨大困难。翻译家作为一个独特的阅读与再创作群体同样面对着这一难题。
作为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译者面临的挑战就是如何消除由源语与译语之间的文化差异造成的隔阂。”[2]如何找到忠实、准确、严谨的译文,如何让译文符合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获得文化上的认同感是考查一个译者水平的重要标准。“忠实与通顺是相辅相成的。忠实而不通顺,读者看不懂,也就谈不到忠实;通顺而不忠实,脱离原作的内容与风格,通顺也失去了作用,使译文成为编篡、杜撰或乱译。”[3]这是译者应该共同遵循的基本原则,对《尤利西斯》这部“天书”而言同样适用。
三、对几个国内常见版本译文的比较
1933年,高明翻译了早稻田大学教授吉江乔松撰写的《西洋文学概论》,由上海现代书局出版。在这部著作中,高乔将普鲁斯特与乔伊斯归为超现实主义流派。而朱云影则在《现代》(第3卷第1期)上写了一则《日本通信》:“‘新心理派’以伊藤整等为代表,虽然出了几种同人杂志,理论宣传得颇热闹,但是作品简直没有,倒是翻译的朱易士(James Joyce)的《尤利西斯》(Ulysses)非常畅销,正宗白鸟曾推森欧外翻译的《即兴诗人》为明治时代的最大杰作,那么这里也不妨认为《尤利西斯》为新心理派的杰作了。”乔伊斯及其《尤利西斯》就这样经由日本来到中国进入了人们的阅读视野,遗憾的是半个多世纪中它竟没有一个完整译本。这其中不乏政治原因,也与其翻译的难度密切相关。
进入20世纪90年代,译本渐多。目前国内的译本,较著名的有译林出版社萧乾、文洁若夫妇的合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金隄的译本、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 “世界禁书文库”中李进的译本、京华出版社“世界十大经典名著”中收入的纪江红的译本、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外国私家藏书”中李虹的译本以及内蒙古儿童出版社和内蒙古文化出版社章影光的译本等。这些译本在翻译上各具特色,各有优劣,武断地肯定或否定哪一个版本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都是对译者辛勤工作的不尊重。下面就萧乾、文洁若夫妇,金隄和章影光三个不同版本中开篇第一句话的不同译法做简要分析:
原文:Stately,plump Buck Mulligan came from the stairhead,…
萧译本:气派十足、体态丰满的勃克·穆利根从楼梯口出现……
金译本:仪表堂堂、结实富态的壮鹿马利根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章译本:马利根从楼梯口缓步走上来,他仪表堂堂一副结实富态容光焕发的模样……
这句话并不复杂,但每个译本对它的处理各不相同,从语序和中国人阅读习惯而言章译似乎略胜一筹,它没有拘泥于原文的语序,采用了两个分句来表达一层意思,虽稍显罗嗦,读来却更富有文学意味。
萧译与金译的差别不大,只是在个别词语上稍有区别。Stately是个形容词,意思为“正式的”、“庄严的”、“堂皇的”等等,一般用于修饰仪式或者建筑,这里译作“气派十足”或“仪表堂堂”都无不妥,仅仅反映了译者个人的文学修养与遣词造句的习惯。
这句话中出现的Buck一词,萧译本直接译做人名,并在后面的第10条注释中作了解释:“指他的教名Buck,意译为公鹿。勃克·玛拉基·穆利根是全名。勃克是教名(即洗礼名或第一个名字)。玛拉基是纪念其父亲或家属中其他人的名字。穆利根是姓。通常只称作勃克·穆利根,中间的名就省略了。”[4]
而金译本直接采用了意译,在下文与萧注相同的位置他也添加了注释:“马利根的本名是‘玛拉基’,‘壮鹿’是他的绰号,原文为Buck,泛指公鹿、公山羊等雄性动物。”[5]
这两条注释在原文中出现的地方是相同的,均在“My name is absurd too:Malachi Mulligan,two dactyls.But it has a Hellenic ring,hasn't it?Tripping and sunny like the buck himself.”这句话的后面。由此不难看出两位译者对这个名字翻译的差异并非水平或认识的不同,而是出于各自翻译的习惯采用了音译或意译,但笔者认为萧文的处理方式更容易为读者接受。至于章译,在小说的开头则根本回避了这一点,而在后文中直称其为“壮鹿马利根”,加之无任何相关注释,就让读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种翻译上的细微差别对于不曾接触原文的普通读者可能无关紧要,但对于译者而言则体现了他们如何处理细节的智慧,而无数的细节正是构成一部成功作品的关键。
注释:
[1]于洪英:《解读“天书”〈尤利西斯〉》,世界文化,1997年第1期,第45-47页。
[2]庄昆良:《〈乔伊斯季刊〉书评:金隄的汉译〈尤利西斯〉》,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1997年第1期,第59-62页。
[3]张培基,喻云根等:《英汉翻译教程》,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
[4]萧乾,文洁若译:《尤利西斯》,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年版。
[5]金隄译:《尤利西斯》,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
(孔豪杰 曲阜师范大学外语学院 273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