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主要通过分析乔治·艾略特的小说《亚当·比德》中的赫蒂这一女性形象,来观照乔治·艾略特心目中所贬斥的女性形象,即贪图享受、爱慕虚荣、自私、冷酷。从而体现出作者对仅仅注重门第和金钱的婚姻观持批判的态度。
关键词:形象 欲望 感性 批判
乔治·艾略特(1819-1880)是一位知识渊博、思想深刻、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声名享誉十九世纪的英国文坛。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在谈到乔治·艾略特时说:“阿克顿爵士曾经说过,她比但丁还要伟大:当赫伯特·斯宾塞禁止伦敦图书馆出借任何小说之时,他豁免了她的作品,似乎它们并非小说。她是女性的骄傲和楷模。”[1]
哲学上对感性的理解是,感性就是对事物现象的认识。在此,所谓感性的女人,她们对客观存在的现实状况缺乏一种深刻的认识。对所有的事情的判断都是凭借自己的感觉、直觉、经验,缺乏一种理性的指导。这一类的女性所共有的一个特点就是极端的自私自利,想通过攀附上有一定社会地位和经济基础的男性,并且与他们结合来改变自我的生存状况,实现她们享受奢华生活的梦想。作者对仅仅注重门第和金钱的婚姻观的女性,持一种批判的态度。作者都为她们安排了悲剧的结局。
《亚当·比德》中的赫蒂是一个贪图享受,爱慕虚荣的女人(表现在她不停地照镜子来欣赏自己的美,乔治·艾略特不惜用大量的篇幅来描写赫蒂照镜子的过程,是有一定原因的,她想通过这样的细节描写来表现赫蒂的虚荣心)。赫蒂所向往的就是奢华的生活,但她不明白她的这种向往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她很明白亚当是非常爱她的,但她却用一种很实际的眼光来看待亚当。“一个穷汉子;要赡养年老的父母;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期里,甚至连赫蒂现在在舅舅家里所有的这种享受都不可能供给。而赫蒂所梦想的又全是奢侈的生活:坐在铺地毯的客厅里,经常穿白色的长统袜……不一定非早起不可;也不受什么人斥骂。她想如果亚当有钱,能够给她这些东西,那么,她一定很爱亚当,跟亚当结婚。”[2]赫蒂眼中的爱情和婚姻,物质条件是第一位的,只要有好的经济基础那么就会有幸福的生活。她在面对邓尼桑队长的诱惑时,内心很激动,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她的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使她对现实状况缺乏清醒的认识,她所想象的一切,其实就是在慢慢地,无形中走向毁灭。当她与亚塔尔约会的时侯,当她被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她忘记了真实的存在,自己完全沉浸在梦幻之中。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加之所受的教育又少,她对生活的理解还很肤浅,她单纯地认为用自己的美丽外表换取一个乡绅的爱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其实这是远远不够的,她并没有认识到乡绅对她的爱仅仅是一种自我欲望的满足,结婚并不是他们所考虑的问题。但是在这时赫蒂开始幻想婚姻也许是改变自己现在生存状况最好的机会,幻想着自己能很快地成为贵妇人而不知道迷途归返,她不明白阶级的门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越的,十九世纪的英国人非常注重门第观念,所以灰姑娘的梦想也只能存在于童话故事中,对于赫蒂来说这种梦想只会被残酷的现实摧毁。本来幸福的生活离她是那样近,那时她却将它拒之于千里之外。因为赫蒂对爱情婚姻的观点从开始就是错误的,所以当真正的爱情摆在她面前时她却视而不见。在面对真心爱自己的亚当和仅仅是把感情当作游戏的亚塔尔时,赫蒂作出了错误的选择。赫蒂对亚当那份炽热的爱情却从来没有动过心,因为赫蒂的虚荣心使她心中有着更高的目标,尤其是当亚塔尔出现后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当然亚塔尔对赫蒂的情感中并不排斥有那么一点爱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欲望的满足。亚塔尔很明白自己作为一个乡绅是不会娶一个农村的女子作妻子的。他每次要与赫蒂约会的时候内心也斗争过,但最后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性,一步步把赫蒂拖入对未来奢华生活的幻梦中。赫蒂明白自己的美貌在现在这个社会中的价值,于是就想充分地利用这种资源。她用那似娇似媚的眼神来勾引亚塔尔,“一个男人,如果要使他的家庭成为天堂,需要的正是这样一种小猫儿的眼色和举动。每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形之下,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伟大的看相家……只要他愿意,他满可以退到他的智慧的禁地里去,他那可爱的妻子只会恭敬地仰望着这个禁地,永远不会去揭开帷幕。这是人们在黄金时代缔结的婚姻,那时候,男人都很聪明而威严,女人可爱而又多情。”[3]赫蒂最为悲哀的是把亚塔尔对自己的调情当作了爱情。另外她不知道她和亚塔尔之间的地位相差之大,在那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他们的婚姻是不可能实现的。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渴望过上奢侈的生活,她最终还是委身于亚塔尔。想用这种方式获得爱情,其实是愚蠢之极。
艾略特对赫蒂持批判的态度,因为她的爱情观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作者在“因果报应”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给予了赫蒂最严厉的惩罚,使赫蒂在悔恨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艾略特深受费尔巴哈思想的影响,而且对他的思想十分赞同,她认为:“所有的只是由外在的因素决定的而非自愿的婚姻,所有非发自肺腑的心甘情愿的忘我的婚姻,都不是真正的婚姻或理想的婚姻。”[4]所以艾略特对待婚姻的观点是,真正的幸福不是一种物质上的满足,一种肉欲的结合,而是以真爱为基础,彼此之间要相互平等,精神上相对独立和自由。
她同样是一位自私而又冷酷的女性,她永远以自我为中心,很少去考虑他人的感受。勃艾色太太的一段话很能表明她的自私与冷酷。可爱的容貌后面隐藏着缺乏道德品质的性格,这是一种“带欺骗性的美丽”。在多蒂摔倒的时候她不会想着扶起她来,她对小动物也很讨厌。在她去寻找邓尼桑的途中生下自己的孩子后,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赶紧和这个孩子分离,然后回到家中,就当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于是,她就很快地把自己的孩子丢在野地里,用树枝将他盖住然后逃离了现场。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弱小的生命是需要保护的,她能仅仅为了自己而抛弃了骨肉。赫蒂在很多时候也总是为自己着想,当她读过邓尼桑给她的信后,她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除了忍受以外还要隐瞒,因为她害怕家人瞧不起她。当自己的梦破灭后,亚当向她求婚时,“赫蒂抬起头来,两眼望着亚当微笑,眼睛里含着眼泪,正像那一个黄昏在树林里跟亚塔尔会面的时刻一样。”[3]在她答应亚当的时候实际上她的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个人,她不是因为爱亚当而与他结婚,而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刚刚受到了伤害。在这时候我们就可以感受到赫蒂是多么以自我为中心,她没有而且也不想着去考虑自己的行为会对深爱着她的人造成怎样的伤害。当亚当兴致勃勃地准备结婚的时候,赫蒂内心的恐惧也与日俱增,因为她的身子已经越来越不能隐藏了,这时候她想到的又是自己,她想到去找亚塔尔,于是用谎言欺骗了所有的人,说是去拜访汀娜但是实际上却踏上了寻找亚塔尔的征程。她走后长时间未归所带来的后果将会是什么,她都不予以考虑。
赫蒂是她那套价值观念的牺牲品。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在这里对赫蒂是一种批判的态度。作者对赫蒂的自私、偏狭与爱慕虚荣都给予了严厉的谴责,甚至用悲惨的结局来惩罚她。“在探索那些依我看来曾经使妇女堕落的原因时,我只谈到那些普遍影响整个女性的道德和行为的原因,并且我清楚地看到,这全是因为缺乏理智而产生的。”[5]作者同样提出了女性要想获得幸福的生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幸福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要争取女性自身的独立。因而在作者看来,作为一个女人,当她身上已经失去了传统女性身上所具有的美德时,就是应该被贬斥的。
我们可以看到,虽然作者是一名女性作家,但她生活在父权制占主导地位的维多利亚时代,无法摆脱现实社会对她产生的根深蒂固的影响,虽然她深知恩格斯所说的“如果说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那么只有继续保持爱情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但是父权制思想已经在作者心中内化了,她有时也就不自觉地把这种内化的父权制思想显现出来。作者对赫蒂这种只追求奢侈浮华的生活、自私自利的女性持否定和批判态度。她对待爱情和婚姻的观点就是,幸福的爱情婚姻生活必须而且首要的条件就是要有雄厚的物质基础和较高的门第,把嫁人当作改变自己生存状态的唯一出路。但实际上她们都是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她们没有自己独立的个性,总是按照维多利亚时代男性的标准来塑造和规划自己的未来。所以这些感性的女性们无法理解爱情婚姻的真谛,只为追求物质而被蒙蔽了双眼。这样的女性只能成为男性的附庸,要么就是悲苦一生,要么就是在无爱的生活中度过。
注释:
[1]弗吉尼亚·伍尔夫著,瞿世镜译:《论小说与小说家》,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版。
[2]乔治·艾略特著,张毕来译:《亚当·比德》,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3]E·弗洛姆:《爱的艺术》,北京:西苑出版社,2003年版,第36页。
[4]马建军:《乔治·艾略特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第102页。
[5]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著,汪溪等译:《女权辩护——妇女的屈从地位》,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97页。
(齐雪艳,翟晓甜 新疆 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 83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