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 2011年第12期 ID: 151957

  

从跨文化交际的角度解读《直觉》中的主要人物

◇ 李玉云 姜博

   内容摘要:本文从跨文化交际的视角对美国新锐作家阿嘉丽·古德曼的小说《直觉》中的三个核心人物范翔、克里夫和若冰的性格进行了对比分析。文章以具有典型中国人性格特征的范翔为蓝本,来反衬具有典型美国人性格特征的克里夫和若冰。范翔的中国式幽默、忍耐和圆熟与克里夫的个人英雄主义及若冰的平等、竞争意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截然不同的性格决定了他们在相同的处境下各自不同的命运。同时也展示了中国文化中的宽容、委婉的无尽空间和美国文化中的坚持、直接的惊人力量。
   关键词:跨文化交际 中国文化 美国文化 人物性格
  
   《经济学家》认为阿嘉丽·古德曼的小说《直觉》取得了“惊人的成就(stunning achievement)”,特别是小说中的人物,个个“栩栩如生,跃然纸上(live and breathe on the page)”。在这些经过精心安排,缺一不可的人物图谱中,有一个我们中国人倍感熟悉、亲切的人物范翔。与他身边的同事——小说的几个主要人物如克里夫,若冰和玛丽安相比,范翔的思维、言行渗透着浓浓的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的价值观念。古德曼设置的这个人物,可以说是神来之笔,无论从小说的情节安排,人物刻画还是主题探索哪一个角度来看,范翔都算得上《直觉》的整幅恢宏画卷中最亮丽的色彩。
   拉里·A·萨莫瓦和理查德·E·波特在他们合著的《跨文化交际》一书中,将美国人的主要价值观念概括为崇尚个人主义,追求平等,推崇物质主义的生活方式,像崇拜宗教般的崇拜科学,积极进取,向往变化,注重竞争等。与之对比鲜明的是林语堂在《品味·人生》中对中国人的价值观念的传神的描述和入骨的分析:如圆熟、忍耐、无可无不可及老滑俏皮,和平、知足、幽默和缺乏科学精神等。而令人称奇的是古德曼在她的小说创作中仿佛对这一切了然于胸,将不同文化、不同民族的抽象的价值观念渗透在相应的人物的言行之中,再辅之以巧妙地情节安排,使得每一个人物形象都带着土生土长的原汁原味。本文即从中美文化差异的角度,通过对比,来探析小说中的几个主要人物的性格,进而来探讨小说的主题。
   一.范翔的中国式幽默
   小说中范翔是伴随着他的“范氏语录”一起的正式出场的。与克里夫冰火两重天、悲喜剧般的经历和若冰的爱与恨、成功与失败的矛盾挣扎相比,范翔的出场显得过于平静,平常。
   然而,就是这种“平静,平常”才恰到好处且与众不同。
   首先,这种“平静,平常”与人物的性格及其文化背景相吻合。中国人的观念中讲究沉稳、忍隐和不张扬。正如小说中描述的,范翔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自知自明:他坚持非常严格的时间表;选择研究内容恰到好处;工作不知疲倦;遵守着科学的严谨的清规戒律却不失幽默;实验室里干活最多却从无所图。即便如此,在美国同行的眼中他却并不神圣反而怪异:骨子里他有强烈的紧迫感但态度上又全无所谓;他魔鬼般追求精准回头却又把这样的努力看得一文不值;他能数年苦思冥想一个难题并且从不气馁。范翔的这种在中国文化和价值观念中浸润、磨练出的科学家的品格当然弥足珍贵;而当他置身于美国的实验室和国外的同行中时,又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充满人格魅力。
   范翔的人格魅力和大智慧在有意无意间渗透在他的一言一行中。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他的同事们都津津乐道的“范氏语录”。如科研圈子中人人耳熟能详的“假说(hypothesis)”在他的定义下却成了“有严重漏洞的思考”;研究所的“会议(conference)”成了“癌症宴会”等等。他的这些调侃在特定的语境中透着绝对的真实和难于言表的冷幽默。没有超然的心态和深刻的洞察力绝对做不来。同时,他的调侃也是对精神与现实世界的纠结的无奈的、温和的抵制。他的这种状态和境界是纯中国式的圆熟和忍耐,在无可无不可中夹带着令人苦笑的中国式幽默。对于范翔的美国同事而言,除了感觉得到其中的些许滑稽外,深层的东西几乎毫不知觉。而这一层面正是小说试图探索的主题之一。
   同时,范翔的“平静,平常”出场还反衬着小说高潮的开始。范翔是在克里夫因不服从实验室的安排而即将走投无路的时候出场的。是他发现了克里夫研究项目的转机从而将克里夫从深渊推向了峰顶。紧随其后,科学的虚构、媒体的片面、法庭的侵犯人权甚至政治的限制自由才喷涌而出,形成了小说一个接一个的高潮。在情节安排上,范翔绝对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他是小说的两条主线——人物心理挣扎和科研项目进展的交叉点。
   二.克里夫的个人主义和范翔的忍耐
   美国人的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念在克里夫的言行中随处可见。如小说开篇就是关于克里夫置玛丽安和桑迪的安排和研究所的经济困境而不顾,一意孤行地坚持自己的毫无进展的科研项目长达半年之久;甚至在收到最后通牒而走投无路时还会想到铤而走险;再如后来发表论文时,为了在论文中留下个人的痕迹,他绞尽脑汁,拙劣的模仿著名的教授,利用凯特和桑迪的父女关系,试图将带有个人色彩的隽语嵌入论文中;最明显的是在他的研究项目出现转机后,为了检验进行的试验中,他甚至可以推开怀中的爱人,抛开合作伙伴,提前两个小时,独自完成试验的最关键部分的全部任务。这是十足的美国人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
   相反,方方面面都毫不比克里夫差,甚至还要更优秀的范翔,面对克里夫这种幼稚、鲁莽的行为时,却凭借他的博大的忍耐将其处理得不留任何痕迹。他既没有指出克里夫的自我为中心,甚至自私,也没有表现出对克里夫行为的质疑、不屑甚至拂袖而去;而是主动去做无关紧要且克里夫最不愿做的事情;并且在之后的合作中退而求其次,将过去的合作关系变为从属关系,一切都以克里夫为主,将所有的成绩都归功于克里夫;甚至一改自己谦逊的本色,不再像过去那样对他们的成绩谦虚甚至贬低。
   虽然克里夫的个人英雄行为和范翔的隐忍都是在掩饰说不出口的作弊。但小说的精妙之处却正在于性格迥异、处境相异的两个人,在面对同一情况时,所做出的完全不同的反应。毋庸置疑,这种差异根源于两人的不同的文化背景。当然,文化没有对与错。但在特定的情境下,每一种文化的力量和纰漏却都通过相应的角色得到了有力的彰显。
   三.若冰的平等、竞争意识和范翔的圆熟
   围绕着RPS研究项目,克里夫、若冰和范翔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关系。范翔与克里夫合作,若冰与克里夫竞争。三个人沿着各自的方向行事,只因为一个充满争议的科研项目,他们却在无意识间展示给读者一个多元的、复杂的却又绝对真实的科研界的全景图。这图景令人震惊,引人思索。我们在对这图景叹为观止的同时,不得不赞服作者的高明。
   抛开各自的动机不提,单从三个人的行为方式上看,面对克里夫美国式的个人英雄主义和张扬的实用主义行为,范翔一直采用的是隐忍的策略,一言不发,听之任之。他应该十分清楚,无论如何,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但他一开始就坚信并坚持,使事情真相大白的人不是自己,甚至当玛丽安明确的问起时,他都避而不谈。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圆熟和狡猾。这种行事准则让范翔避开了数不尽的烦恼和不相干的麻烦。
   与范翔相反,面对同一个克里夫,若冰却无法做到范翔式的容忍。从一开始,当克里夫的项目出现转机时,作为其爱人的若冰不是由衷地为他高兴,而是感到莫名的失落;接着,若冰在爱与竞争的矛盾心理下认定克里夫从一开始就威胁到了自己,并终于取代了自己;于是,在骨子里的平等意识的支配下,她决绝的与克里夫分手并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选择了时时处处与他竞争。这在旁观者看来已经十分不理智,但在美国人根深蒂固的平等和个人英雄主义的文化理念中,若冰却是真英雄。后来,因为别人的暗示而意识到克里夫可能作弊后,或出于竞争意识,或出于追求真相,或出于维护科研道德,若冰犹豫着,不明不白地走上了揭发克里夫的艰难之旅;自此,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身不由己的成为了各种力量的牺牲品,体会到的是无尽的烦恼,变成了“海明威”式的迷茫的美国英雄。
   如果说克里夫是美国人价值观念的负面的特例,那么若冰无疑代表了美国人价值观念积极地一面。无论哪一面,在以范翔为代表的中国人的隐忍,圆熟和无可无不可等的观念的衬托下,他们的自我,直接,平等,竞争等意识显得缺少回旋的余地,在博大、复杂、难于预知的现实面前不可避免的会身不由己,迷茫失落。
   毫无疑问,小说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阿嘉丽·古德曼的小说《直觉》在模仿美国科研界高级知识分子的现实生活时,字里行间中试图探索更深刻的主题:以克里夫和若冰的对比来看,对于个人而言,依然是性格决定命运;但当来自另一种文化背景的范翔镜子般反衬出二人的天性时,我们不得不由衷的感叹,其实,是文化塑造了性格。这也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她在娓娓道来的故事中,让世人猛然醒悟,甚至对于国家而言,也是文化决定着一切。
  
   参考文献:
   [1]Allegra Goodman,Intuition [M].New York,The Dial Press,A Dividion of Random House,Inc.New York,2006.
   [2]Larry A.Samovar, Richard E. Porter,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 [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3].林语堂,品味人生[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6.
   [4].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艺批评理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李玉云,姜博,大连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语篇分析。

从跨文化交际的角度解读《直觉》中的主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