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施波的短诗《淡忘》,以“花”为中心意象,营构了瞬间唯美的多重意境,融注了主体“人”的回首冥思。诗篇在现实场景与过去场景之间回环叠印、巧妙衔接,凸现淡忘行为的委婉波折,彰显情到深处情转薄的深挚,创造了诗歌的虚实之美与抒情理趣。
关键词:《淡忘》 多重意境 心灵映射 诗美
淡忘
回望来时的路口
一点寂寞,几点荒凉
究竟是怎样的思绪
让一朵平静的花
还没来得及绚烂
就又要恢复平静
想挽住开放的生动
伸手,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有一种美丽,只适合远远地守望
有一种思绪,只适合慢慢地淡忘
穿越时隐时现的悲喜与离合
那些曾经以为可以淡忘的事情
却在被慢慢淡忘的过程中
更加刻骨铭心
中国诗歌文化辉煌灿烂、源远流长。当今通俗文化盛行,市场经济下已难觅纯净的诗歌净土。诗歌文本自身的局限性和受众“对新诗所持的淡漠乃至排斥的态度”[1]更使严肃的诗歌创作滑向文学艺术的底层与边缘。然而,年轻诗人施波却依旧沉醉于纯粹诗美的营造,他发表于《山花》2010年第6期上的短诗《淡忘》就以清新不俗的审美与意蕴拨动着人们的心弦,让人回味、启人冥思。
一、多重情思营构丰盈意境
《淡忘》中花的意象满纸芬芳。如果将本诗中的隐含主人公“我”定格为男性,花的意象即可定格为女性,这样《淡忘》就以声色缠绵、平淡深挚的语言,营构了多重“有我之境”。
第一重意境:别离。“我”走过一段行程,驻足回眸你“我”相识的路口,但你“我”之间的鸿沟已无法跨越,唯有分别,唯有守望。路口凋敝,原野荒芜,物是人非,寒风卷来,“我”身心俱疲。在潸然泪下中回首过去,你“我”曾漫步路口,相谈相知,渴望相许。然而近在咫尺的相许,却因你“我”的分歧而成为飘渺的神话。我们唯有分立于路口,欲转身离去,却又一步三回首,但你“我”已然陌生,陌生如相识时的“平静”。“荒凉”在此,不仅指场景的荒芜,也蕴涵着“我”心境的荒芜。“几点”是对“一点”的递增,“荒凉”亦是对“寂寞”的回环与拓展。文中“还没来得及绚烂”用语巧妙,暗示还未以身相许,余韵悠长、富于美感,形象地体现了情难割舍的不甘。
第二重意境:前行。“我”背起行囊,按自己的人生规划前行,留恋相知的韶华,但“我”和你已天各一方,也包括那段相知的日子。纵使情愫仍在滋生、蔓延,但时空、人心的迢遥已将曾经的心动化为永远的心痛。白驹过隙间恍悟:你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因分歧的存在,只能远观。你“我”相识、相知、欲相许,因现实的界限只能别离,只能“淡忘”。“挽”字体现了“我”的纠结,想抓住,然已别离,情何以堪?“怎么也”体现出想伸出手抓住曾经的美好,却无法实现,唯有在梦中相会。文中“有一种”两次出现,增强了诗歌回环往复的气韵。“远远”、“慢慢”等叠词的运用,使语意绵长,同时,寄寓了浮动心绪的渐下沉寂。
第三重意境:铭记。时光荏苒,步履蹒跚时,站在窗口凝望曾经的路口。回首你“我”的百味情缘,虽已在人生的行走中慢慢淡忘为思绪的底片,却在光阴的流逝中被时光打磨的锃光瓦亮。“刻骨铭心”四字,掷地有声。矜持的“淡忘”背后掩藏的是“刻骨铭心”的执著信念,曾经矜持的选择“淡忘”,实际上一是个错误。文中的“穿越”不仅表示空间的位移,更有在时间和空间中穿梭之意。“穿越”体现了“我”的思维奔波:高强度时空的转换。这使“我”在心力憔悴时,归于“本我”,最终,“我”承认“刻骨铭心”。
二、时空转换伸延抒情线索
乔纳森在《结构主义诗学》中指出,“一段文字是否是诗,未必取决于语言本身,而取决于文字的排列形式”,“形式的转换给读者带来了视觉上的诗意期待”。[2]《淡忘》沿着抒情主人公情绪的波流,经由现实—过去—现实的多重转换,生成了诗歌的灵动之美。使诗篇在现实场景与过去场景之间回环叠印、巧妙衔接,诗化的人生融情于景,凸现淡忘行为的委婉波折,从而使这一跌宕起伏的抒情线索在心理时空中不断放大、缓缓伸延……
第一节,在现实中,站在他处,面对路口,看到花。留下现实的寂寞、复杂的思绪。因为触景生情,重现花由平静到即将绚烂再至重归现实平静的过程。现实为实际存在的场景,重现花过去存在状态的轮回为虚景。“究竟是怎样的思绪”的反问,使受众自动的联想和想象,让受众期待渐次张大。
第二节,“想挽住开放的生动”,但由于时空的限制,拉长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所以“无法触及”。在无奈中,被迫地与现实妥协,认为理想唯有“远远地守望”。这便是那种“只适合慢慢地淡忘”的思绪。在此,对第一节中“是怎样的思绪”的提问作出了回答。诗歌的文本召唤与受众期待发生跳接,留住受众的心绪,随诗魂漂流。
第三节,“穿越时隐时现的悲欢与离合”,才感到过去自己选择淡忘不过是更好的珍藏。文本在“更加刻骨铭心”之前,以舒缓的笔调、娓娓诉说淡忘的历程,中间自然流露出情感思维的变化。但文本并未让“淡忘”一直延续,紧接着作者调转笔锋在“更加刻骨铭心”处杀青。“刻骨铭心”成为本诗的文眼,亦是读者为之心动之处。
三、深层隐蕴映射人情物理
王小妮说:“生活持续不断地让人感到害怕,得不到安全的依托……所以写作,释放一些。只是一些,另有一些依旧不肯落地,压着。”[3]诗人施波将“我思”投诸笔端写下《淡忘》,《淡忘》看似朴素的文字背后,实则隐蕴深藏,除了上文所叙的男女之情,我们还可将主人公“我”定义为能动的一般主体,花的意象可定义为人所认为的美好存在。
首先,将花定义为事。可暂且将其缩小为一种信仰。在坚守信仰中,因世事变化,使其暂停乃至倒退,被“慢慢地淡忘”。在生活阅历丰厚时,则由衷感谢它作为潜在力量为自己指引前行的方向,因为现在已经真正体悟到“刻骨铭心”。让信仰在时光的淘洗中明亮,不如在开始时就主动地去铭记,一直坚守。
其次,将花定义为物。即自然界中的植物花。该诗体现的则是花儿含苞、绽放、凋零的自然现象。绚烂是花美丽价值的巅峰,但“来不及绚烂”,则是生命的糜费与遗憾。人的一生亦如花般短暂,开放、绚烂亦在瞬间。在韶华现存时,唯有珍惜“绚烂”和竭力“挽住开放的生动”。以花喻人,本诗可诠释为:在被淡忘中,按自我认可的人生规划前行,成为“孤独英雄”;“我”的价值虽可能被他人淡忘,但因自身价值的夯实,终会流芳夺目,令人“刻骨铭心”。
注释:
[1]张超显,刘进:《浅谈中国当代诗歌的困境与发展》,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
[2]曹存有:《谈余光中诗歌的结构形式》,语文学刊,2009年,第1期。
[3]李俏梅:《作为自我治疗的写作——对新世纪诗歌写作现象的一种观察与分析》,文艺争鸣,2010年,第7期。
参考文献:
[1]施波.淡忘[J].山花,2010,(6).
(闫姗姗 黑龙江省牡丹江师范学院文学院 157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