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1年第6期 ID: 148459

[ 徐佳 文选 ]   

悲伤的低吟,悲情的回眸

◇ 徐佳

  摘 要:在现代文学史中,关于少数民族题材的作品无疑为文学之林增添了一抹亮色。我国地大物博,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少数民族作家霍达的作品《穆斯林的葬礼》用极为独特的宗教视角切入回族民众的生活,讲述了一个穆斯林家族三代人的命运沉浮,六十年间的兴衰历程。文本不仅具有较高的文学审美价值,更具有较高的人文思考价值。本文从悲剧的历史背景、人物性格及交错扭结的悲剧爱情三方面浅析了作品,从而论述了作品的悲剧主题。
  关键词:民族宗教 爱情悲剧 人物性格 悲剧性
  
  小说《穆斯林的葬礼》通过描述一个家族的兴衰沉浮,间接地回顾了近代中国穆斯林漫长而坎坷的历史足迹。刘白羽曾说:“这是一部穆斯林的纯洁诗篇,充满悲剧的美感。”[1]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愁肠百转的韩子奇;风云叱咤的梁君璧;独立坚强的梁冰玉;纯洁善良的韩新月;渊博多情的楚雁潮。霍达点缀的这几个人物都是出类拔萃的,然而他们的生活与爱情却无比坎坷,本文选取了三个角度对小说悲剧性进行分析。
  一、悲剧性的历史背景
  小说共五十多万字,描述三代人的起伏兴衰,这部小说由序曲、尾声以及正文十五章共同构成,故事的背景正是中国最为动荡的几年,战火连天,硝烟不断,在这样的历史大背景下,叙述一个家族的悲欢,时间的线索首先就形成了小说完整的结构。其次,我们可以通过各个标题来理出头绪:玉魔——玉殇——玉缘——玉王——玉游——玉劫——玉归——玉别,讲述的是在当时历史社会大环境下,豪门望族玉器世家梁亦清、韩子奇这两代人的命运变迁,通过他们的遭遇,我们隐约可以看到伊斯兰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撞击下玉器世家的奋斗过程。月梦——月冷——月清——月明——月晦——月情——月恋——月落——月魂,讲述了韩新月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理想和抱负的青年一代,不满于当时黑暗的社会,渴望冲破文化束缚,寻找追求自我的故事。这两条主线清晰明朗。霍达用细腻的笔锋,挑织这两条主线交错出现,形成以“月”和“玉”两条时空线索为中心平行推进而又交叉铺叙的文本结构。
  二、悲剧性的人物性格
  “悲剧精神”是文学艺术的内在精神,文学中的悲剧在一定程度上更能体现出文学的美感,作家对“悲剧精神”的挖掘,一定程度上塑造出文学作品少有的美质,攀越到了一般文学作品难以达到的至高境界。这在回族作家霍达的长篇小说《穆斯林的葬礼》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作品建立在作家对回族文化深层的挖掘上,展示了虔诚的信仰与世俗人欲间难以调和的悲剧人生,彰显出了文艺作品的真正精神,使得作品中拥有一种撼人心魄的悲剧美。
  韩子奇身上有伊斯兰文化和与汉文化的双重影子。一方面,他继承了玉魔老人的意志,同时他又吸纳了朝圣老人和师傅梁亦清所代表的穆斯林文化;另一方面,他还受到了玉器行老板蒲寿昌及美国珠宝商亨特一家所代表的西方文化的影响。这些境遇使得韩子奇成为一个极为复杂的人物,他善良宽厚,精于言辞,有竞争思想和商业头脑,同时他又受封建思想的束缚,遇事畏缩不前,优柔寡断,正是这种性格使他不能在璧儿与冰儿之间做出抉择,这些劣质因素也为他的悲剧人生埋下了伏笔。
  梁君璧是个虔诚的信徒,典型的家庭妇女,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不懂得封建迷信的虚伪,她有着严重的民族和等级观念。她不惜用最卑鄙的手段赢得她一家之主的虚荣,但在她开始改变的一刹那,就注定了悲剧的发生,她活在潜意识的美满里,却丝毫不在乎丈夫和儿子的感受,她用简单的甚至接近原始式的生活逻辑毁了新月与韩子奇的爱情,当她在毁灭别人的爱情时,命运也最终将她的生活覆灭,虽然丈夫即将离去时,她幡然醒悟。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妇女,日复一日的劳作注定了她的生活的机械化与程式化,对时代的发展与进步缺少感应,甚至与现代文明脱轨。她习惯性地把生活的苦恼发泄到恶毒的诅咒中去,把心灵的痛苦转变为对他人的伤害。在她的固执之中,幸福匆匆流去。
  三、悲剧性的爱情
  爱情是世界上最为美好的一种情感,这种情感贯穿于人类发展的始终。在小说文本中,霍达通过对爱情悲剧的描写,进一步深化了主题,展示了在两个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内容却又交错扭结的爱情悲剧。爱情里有最纯洁的梦想,最凄美的爱情和最痛楚的命运。
  韩子奇在玉器领域被称为“玉王”,作为一个颇有权威的人,在爱情与婚姻的路上却并不顺利,他娶梁君璧, 是为了报师傅之恩,为了“承担起梁家的一切!”他们的婚姻并没有爱情。韩子奇仅仅是为了报恩,振兴家业才与梁君璧结合,他们一辈子貌合神离,可以想象,韩子奇在外面受人尊重,在家里却并不幸福。直到韩子奇漂洋过海,才在异国遇到真正的爱情。冰玉是那个时候少有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她的个性,语言,思想,甚至一举一动都吸引了他。而韩子奇身上的儒雅和气质也给冰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在爱情悄然生长的时候,国家的战争结束了,两个人回到家中,时过境迁,姐姐对冰玉只剩下了怨恨,每一天都是羞辱和谩骂,冰玉又一次离家。新月则成了韩子奇与梁冰玉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爱情的牺牲品,而韩子奇的后半生,几乎是在痛苦与愧疚自责中度过的。
  新月与楚雁潮的爱情更是深撼人心,两人是师生关系。新月的勤奋上进与才华给楚雁潮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在他与新月交谈的时候两个人就埋下了爱情的种子。他们“一样挚爱着共同的事业”[2],随着心灵交往的深入,爱情终于成熟发展,两人的感情也日趋明确,然而世事不如意十有八九,梁家老太太固执地认为,穆斯林不能与卡斐尔(穆斯林对异教徒的称呼)通婚。由于老人对自己民族的宗教文化偏执的坚持,使新月和楚雁潮两人最终分手,新月在临终之际都没有和楚雁潮享受爱情,最终抱恨而去。
  梁君璧时刻想着的是霸占家中的权势地位,她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妻子和母亲,丝毫不顾忌丈夫、儿子、女儿的感受,只想着显示自己的权威,牢牢把握住权利。她独断专行的作风不仅毁灭了新月与楚雁潮的爱情,更导致了儿子韩天星和容桂芳(即小容子)的悲剧。当得知儿子爱上容桂芳时,她没有为儿子的爱情高兴,却想到“切糕容”无法和自己的玉器世家相配,于是设计用谎言逼退了容桂芳,让儿子韩天星最终娶了她早就物色好的陈淑彦,最终埋葬了儿子的爱情。
  封建礼教葬送了这三对恋人,新月下葬的时候,陈淑彦望着悲痛欲绝的楚雁潮,喊出了一句:“新月,新月你活得值啊!”这又是怎样的呐喊!梁君壁自幼就虔诚地信奉着真主,严格遵守着回族的礼仪,但在韩子奇即将死去的时候,她却透露自己并不是回族,这又是怎样的讽刺!梁君璧硬生生地扭断了韩天星和容桂芳的爱情,拆散了楚雁潮与新月,甚至不能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对待丈夫,只是因为她的门第观念?然而她自己也并不是纯正的族人,她的儿子和女儿身上流着汉族的血液。事实上,所谓“回回”和“卡斐尔”的结合是任何宗教任何信仰都改变不了的,因为这是爱情,它是不会因为一些人就可以改变的,这是历史的必然! 只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为何会有如此的境遇?当悲伤的巨幕慢慢沉降下来的时候,我们能听到那些人歇斯底里的呼喊,这是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葬礼!
  回族女作家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为我们推开了一扇门,让我们看到回族七百年的命运沉浮,作品渗透了作者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独特的文化心理。霍达以一个少数民族女性独有的视角,用轻灵细腻的笔触,构成了《穆斯林的葬礼》这一部少数民族史诗般的巨著。或许,这篇小说有太多的容纳,但是,我们在浩浩荡荡的历史洪流中,看到了人类的抗争,听到了那些敢于进取的人的呐喊:将玉掘出地底,将月带到人间!
  
  注释:
  [1]刘白羽:《穆斯林诗魂》,光明日报,1990年7月29日。
  [2]霍达:《穆斯林的葬礼》,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384页,第414页。
  
  
  (徐佳 黑龙江省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152000)

悲伤的低吟,悲情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