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经过孔子整理的《诗经》中情诗占有一定的分量,由此可臆想孔子的爱情观。其中《关雎》中的君子,当是孔子的化身,而《关雎》中的淑女,当是孔子心目中理想的女性。《诗经》中的情诗,都是孔子爱情观的体现。爱情观的教育是孔子教育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
关键词:《诗经》孔子 爱情观
很多人都在研究孔子,但很少有人去研究孔子的爱情观。
孔子有一句名言:“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论语·阳货》)由此落下了孔子蔑视女人的把柄。其实,这种观点很值得怀疑。原因是,对于孔子,由于史料的限制,至今有好多问题还不清楚。比如说,孔子对他的妻子好不好?孔子出游时带了妻子没有?由于缺乏证据,我们根本不能深入到孔子生活和内心的每一个角落。有幸的是,孔子亲手整理过的《诗经》,却传下来了。从他整理过的《诗经》中,我们或可以臆断出他的女性观和爱情观。整个《诗经》中,情诗不少,而开篇《关雎》就是一首极为动人的情诗,也可以说是中国文献中的第一首情诗。孔子为什么把《关雎》放在《诗经》的第一篇呢?
现在我们看到的《诗经》,是由孔子“动了手脚”的。在孔子整理《诗经》之前,《关雎》到底排在什么地位,我们已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孔子把《关雎》排在《诗三百》的首位,当然有其排在首位的道理。
两千五百多年过去了,《关雎》已成了人们学习《诗经》的入门之篇。一个人可以对《诗经》中的其它任何篇章都不知,却不能不知“关关雎鸠”这一句,雎鸠的“关关”之音,不仅传唱在中国的大地之上,甚至随着华人的远游,也传唱到了异国他乡。我们不妨先来欣赏一下该诗的一段,再回答上述问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孔子是一个重视道德修养的人,《论语》中,“君子”反复出现了108次,孔子当然把他自己归于君子之中。完全可以想象,这首情诗中的男主人公——君子,就是孔子所赞赏的男性,或者说就是孔子自己的化身。
因此,孔子把《关雎》放在《诗三百》首位的原因也许就是:孔子看重人生的爱情,他认为人生最美的爱情,当如同《关雎》中的那对男女一般。因此,他就把《关雎》放在了《诗三百》的首篇位置上。
但是,这种爱情,只是存在于梦中和幻想中,而跟现实若即若离。人生爱情之美,多半是掺和了这种淡淡的感伤的。孔子的人生经历,不正是如此么?
我们还可以想象,这位美女,就是孔子心中的红颜知己。为什么孔子把这样的女子当成心目中的红颜知己?读者应当注意“窈窕”一词。窈,指心灵美;窕,指外表美。因此,孔子对美女的评价标准是双重的,要求外在美与内在美的统一。有了外在的美,还有心灵的美,如此,才会受到孔子的赞赏。这和今天世俗评判美女只重外表的标准有质的区别。
在《郑风·有女同车》中,女性的外在美和内在美依然是统一的(译文抄自程俊英的《诗经译注》):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我们在外同遨游,美玉佩环身上挂)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姜家美丽大姑娘,确实美丽又文雅)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姑娘和我同乘车,脸儿槿花红莹莹)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我们在外同遨游,身上佩玉响叮叮)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姜家美丽大姑娘,美好品德永光明)
所谓“德音不忘”,正是表明女性具有美好的品德,才令那同车的男性不忘。可见孔子重视女性的外在美与内在美的统一。在孔子看来,爱情与美德是紧密结合的。
除了上述两首诗歌之外,《诗经》中其它情诗中的女性,也都拥有一颗挚爱的心。有学者说,“孔子只是对‘诗三百篇’做了校对调乐的工作,并没有删诗。”[1](P2)但司马迁却说:“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2](P1936)司马迁记载的可信度,应该说比较大。这就说明,孔子在删诗的过程中,保留了《诗经》中大量的爱情诗,而《诗经》中爱情诗里的女性,当是孔子赞赏的偶像。
孔子对他的学生,不仅重视学业教育,更重视品德教育。而爱情教育,就成为孔子品德教育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孔子要求他的学生要多学习《诗经》,认为《诗经》可以陶冶情操,使人温柔敦厚。他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又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乐而不淫,是说此诗中的男子对美女的爱是真挚而纯洁的,心中多有思恋,却没有下流的意识;哀而不伤,是说此诗中的男子因为没有追求到美女,心中不免有种淡淡的叹息,但却没有感伤过度。钱穆说此诗“可谓理智与情感合一,道德与艺术合一”[3](P74),甚有其理。孔子又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论语·阳货》)“可以兴,可以观”,即指可以激发人的兴趣,感动人之情意,因此而培养自己的高尚情操;“可以群,可以怨”,即指学了《诗》,人生得意,可以和众人关系处理得恰到好处,人生失意,也不会哀伤过头。可见,在孔子看来,《诗经》中的感情表达十分得体。人生的情感,以男女之情最易动人肺腑。而《诗经》中的主人公做到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因此,孔子认为学《诗经》的好处,就在于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做事具有理性,如此一来,就能够“迩之事父,远之事君”了。
孔门弟子三千,当是人人都要去学习《关雎》的。《诗经》在当时是作为歌曲咏唱的,因此,孔子一定要和他的弟子们一同咏唱这些爱情之歌,可见孔子在教学中是定要向其弟子们灌输他的爱情观的。
《诗经》中的《郑风》,多为情诗。当时人们说“郑声淫”(《论语·卫灵公》),用今天的话讲,就是郑国(今河南新郑一带)的诗歌多是流行的黄色歌曲。因此,有人就说,孔子整理《诗经》时,已把《郑风》中黄色歌儿删除了,而被留下来的《郑风》中的黄色部分,是作为反面教材用的。实际上,孔子对于这些保留下来的郑诗,是持赞扬态度的。如上述的《有女同车》,在孔子看来,正是郑诗中的精华。《诗经》中的其它情诗,如《汉广》、《柏舟》、《将仲子》、《子衿》、《泽被》等,也都表现了主人公高尚的爱情观。孔子把这些情诗都保留下来,说明他重视人们之间的爱情教育。
孔子最重要的思想是“仁”。仁者,爱人。仁就是爱。这里的仁爱,是一种十分广博的爱,当然也包括爱情之爱。孔子设想的大同世界是以仁爱为宗旨的,其中也包括男女情爱: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脩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已;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已。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礼记·礼运》)
孔子明确提出大同世界的八大标准:一是财富公有制;二是选举民主制;三是社会道德讲诚信;四是人人皆相亲;五是人人有所得;六是男女均有家室;七是不存在私心观念;八是社会治安好。
这八大标准中的“男有分,女有归”,一般解释为:男子都有一个正当职业,女子都找到了一个好婆家。此句这样解释更合情理:男子都娶到了理想的爱人,女人都嫁到了好丈夫。因为前面“壮有所用”一句,已说明了男人都有职业,这里再说一遍,岂不重复?再者,“男有分”对应“女有归”,其含义也应对应才是。因此,孔子在他的政治理想最高境界中,对人生的爱情也进行了设计,把人生的爱情摆在了和政治、经济同等的地位。在孔子看来,大同世界是缺少不了人类高尚的爱情的。《诗经》中有一首《摽有梅》,正是描写女性待嫁而缺少心仪男子的感受的。
既然孔子如此重视爱情,就必须回答一个问题:孔子夫妻之间的感情如何?或者说孔子对其妻子有何看法?孔子19岁取宋人亓官氏之女为妻[4](P432),67岁时夫人去世,其间,孔子多次外出,在外出中,是否带其妻子同行?要回答这些问题,就需要史证。可是,到目前为止,人们还很难找出任何有关孔子与其夫人关系亲密或不好的史实,因此,我们也就很难研究孔子与其妻子关系的问题。即便研究,也只能依靠有限的史料进行臆测。而《诗经》存在大量情诗的史实,正好说明孔子是重视男女之间的情感的,换句话说,儒家的创始人孔子是十分重视人类的男女之情的。无论孔子与其妻子的感情如何,都不可否认:孔子既然建立了以仁为核心的儒家学说,其仁的内容就不能不包括男女之爱。因此,研究儒家思想,就不能不涉及到儒家的男女爱情观。
总之,孔子的爱情观,是积极向上的爱情观。孔子并不轻视女性,《诗经》情诗中外在美与内在美相统一的女性,正是孔子心中的女性偶像,也是孔子重视女性的表现。孔子把爱情观作为其教育内容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其学生进行教育。笔者提出这一问题,意在抛砖引玉,不当之处,还望方家指正。
注释:
[1]程俊英:《诗经译注·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
[2]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版。
[3]钱穆:《论语新解》,北京:三联书店,2008年版。
[4]匡亚明:《孔子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
(付开镜 南宁 广西师范学院政法学院 53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