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当代西方恐怖片中,科幻恐怖片日渐成为一个重要的恐怖片类别,吸引了大量的观众。而西方科幻恐怖片之所以受人关注,与大众对“机械权力”(或曰科技暴力)的畏惧心理有关。本文将讨论“机械权力”的定义,区分它与传统权力的区别,以及如何科学理性地对待机械权力的问题。
关键词:机械权力 传统权力 恐怖科幻片
一、西方科幻恐怖片中的机械权力
恐怖片是影视片中的一大类别,而且是吸引观众、赢得票房的一大类别。自从1910年爱迪生第一次把西方恐怖故事中最经典的形象吸血鬼“德古拉伯爵”搬上银幕后,恐怖惊悚片从此成为一百年里电影艺术家们乐此不疲、反复拍摄的最大电影片种之一。在西方电影界曾流传着一句笑谈:“假如你想要票房,就去拍恐怖片”,可见恐怖片的惊人吸引力。更有许多大师级导演,如希区柯克、马丁斯科·西斯、科波拉、昆丁·塔伦蒂诺、斯皮尔伯格、大卫·芬奇等等,都热衷拍摄恐怖片。恐怖片的影响力已不容忽视,因此,恐怖片现象已成了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综观恐怖片的发展,恐怖片可以分为四类:一、 科幻惊悚类;二、 灵异鬼怪类;三、犯罪和变态杀手类;四、灾难类。本文将主要着眼于研究科幻类的恐怖片中呈现出的机械权力以及受众对它的恐惧心理。
科幻恐怖片实际上是科幻片与恐怖片的结合,事实上,科幻片在一开始时并不像现在这样与恐怖片紧密结合,以致于人们一听到科幻片就联想到恐怖。它在伊始之时并未蒙上阴影,而是充满着积极乐观的情绪。如1902年,梅里爱拍摄的最早的科幻片《月球旅行》。那时人们相信利用科技以及通过科技而掌握的更为强大的控制物的权力,能够给人们带来更大的幸福。科技以及科技带来的权力带给我们的将是光明美好的明天,人们沉浸在科技发展会带给我们更为幸福的未来的美好幻想中,然而残酷的二战打破了人们美好的梦想。在二次大战中,正是科技以及科技创造出的机械怪物(坦克、轰炸机、乃至原子弹)吞噬了无数人的生命。而掌握了机械暴力的统治者们(如希特勒、墨索里尼)则肆无忌惮地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力,毫不动容地酿下了无数骇人听闻的惨案,他们造成的残酷后果,甚至超过了历史上最为残酷的暴君。至此,科技及其发展开始蒙上了浓浓的阴影,给人类造成了巨大的恐惧,也为科技恐怖片的繁荣提供了土壤。
科技以及科技缔造的权力已经在现实中造成了巨大的恐怖,随着科技的发展,不断地曝出科技制造的恶果(如污染环境、破坏生态等等),那么科幻恐怖片里恐怖的一幕幕未必就不会在现实中上演。正是由于科幻恐怖片潜含着这样的现实可能性,再加上人们在战后对科技及其缔造的权力的畏惧心理,使得科幻恐怖片迅速繁荣起来。
时至今日,科幻恐怖片已逐渐充斥荧幕,并吸引了众多观众,那么其中显露出的科技权力及人们对它的畏惧心理显然已成为一个相当有价值的课题了。
那么,什么是科技权力呢?它与其他权力又有什么不同呢?对于这些问题的探索首先要回归到对权力及其科技权力的界定上来。
二、科技权力的界定
要界定科技权力,首先要界定“权力”的定义。根据词典的定义,“权力”有两个含义:1.政治上的强制力量,即我们一般对“权力”的认知:权力即政治上的权力。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狭义上的权力。2.职责范围内的支配力量。这方面的权力比较广泛,只要占据某个职位或名义,便拥有了相对应的权力。例如,教师对于学生的管理权力,家族之长凭借一家之主的名义,对整个家庭成员具有一定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因此,权力不仅包括政治权力,它还渗透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乃至最小的细胞之中,我们的生活脱离不了权力的影响。而它的表现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有赤裸裸的政治暴力,也有管理支配力,还有影响力、干涉力等等。
根据对权力的广泛理解,显然可以有经济权力、舆论权力、科技权力等等。在过去的社会形态里统治者要获得统治权,虽然可能凭借的是政治权力、军事暴力乃至经济权力,但它们仍有一个共同之处即承认人的重要性。社会是由人组成的,那么对国家、组织的统治,归根结底是对人的统治。因此中国的儒学家们强调“民心”,提倡“道义”,提出发动战争要“师出有名”,即拥有能够使民众信服的理由。而西方的学者们也有类似的说法,《权力论》的作者伯特兰·罗素说:“领袖除非有能力控制其追随者,否则是难以成功的。因此他势必要择取易于使他成功的形势和群众。”[1]也就是说,领袖是类似于演说家一般的人物,他们得以掌控权力,是因为他们能够鼓动群众的情绪,掌控他们。可见,对过去的统治者而言,他们都不能忽略作为统治基础的人民的存在,他们或许会恐惧,或许会提防,或许会利用,但唯一不会做的是无视。只要人是作为社会不可或缺的最宝贵的资源,则统治者便不可能真正将之丢弃,而是寻思着如何能够更好地管理、掌控起来。
然而到了近现代,这种状况有了改变。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产生了一种新的权力,即科技权力。所谓的科技权力,并非说科技本身就含有权力因素,而是说,利用科技、机械掌控物的能力来掌握权力。如果说演说家们是旧式的统治者,那么以科技、机械装置为权力基础的则是新式的统治者。机械力在我们这个时代比过去任何时代更能说明时代特性。
虽然科技的发展给人们带来了许多便利,现代化的机械装置更是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使得人们从繁重的日常事物中解放出来,可以有时间去追求更为形而上的高雅的学问,这自然是科技带来的光辉的一面。然而我们不能忽视科技飞速发展所带来的沉重的另一面——在科技解放了大量劳动力的同时,它也取代了许多人的地位,过去必须依靠无数人才能完成的事,现在只需少数的人与先进的器械便可以达成。我们在惊叹科技强大的同时,不得不黯然承认,人力资源对于社会的重要性被削弱了,并且随着机械力的不断壮大,它还在不断削弱,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机械力会完全取代人力呢?统治者是否只需极少数的精英以及先进器械便能使整个社会顺利运转,而人不再是必不可少的要素。这便是传统权力形式与其统治者与新型的科技权力及其领导者的根本区别——人力是否是其统治必不可少的基石。在前者而言,再暴戾的统治者也不得不承认人是必需的,没有哪个统治者敢做没有民众的光杆司令;至于后者,虽然还未发展到完全脱离人力的程度,却蕴含着这样的可能性,这是十分危险的。
英国学者伯特兰·罗素在他的著作《权力论》中以十分沉重的心情分析了这种新型的、正在发展中的权力:“现在,以机械力为靠山的寡头政治的执政者心理学还没有在任何地方得到充分的发展。不过这种发展是有极大的可能的,而且在量的方面是前所未有的。一个曾受专门技术训练的寡头政治集团,由于控制了飞机、战舰、电站以及摩托运输工具等等,就有可能建立几乎无需笼络人民的独裁政权。……处于支配地位的人学到了运用机械的本领以后,就会像他们学会怎样看待自己的机器那样来看待人类,即把人看成是没有感情的东西,操纵者能够于己有利地运用法律来加以支配。这种政权之冷酷无情决非以前任何暴政所能比拟。”[2]
因此,总结起来,科技权力的危险性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第一,未来掌握权力的统治者若是依靠科技权力来获得统治权的话(而这是很有可能的),他们习惯了支配机械的方式,那么就很有可能会以看待机械的方式来看待人类;第二,由于科技的不断发展,使得社会有可能只需要少数人与先进器械便能支撑整个社会的顺利运转,如此一来,人力资源不再是不可或缺的资源,则人民的重要性将有所下降,恐怕会进一步减少当权者的顾忌;第三,双方的实力悬殊过大。在过去,双方的实力虽然也不均衡,平民们却能够以数量取胜,若是压迫到了极限,他们还有反抗的能力。因此统治者们也不得不重视民众的力量,他们认识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将统治和压迫限制在一个民众可承受的范围内。然而在当今时代,先进机械的杀伤力过于惊人,一颗核弹便能将一个岛屿夷为平地,在远古神话中,所谓的神明也不过如此。而随着科技进一步发展,必然会有杀伤力更为巨大的武器发明出来,面对这些机械怪物,平民们如何能有反抗之力?独裁残暴的统治者将肆无忌惮地利用他们手中的科技权力,犹如神明对待凡人一般,将反抗者彻底摧毁,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只要一想到二战时期的那些掌握了科技暴力的统治者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就令人不寒而栗。二战至今,科技已有更大发展,在未来必将进一步发展,到了科技权力获得充分发展的时候,掌握了科技权力的统治者如果做出了人民无法忍受的暴行,人民又将如何反抗呢?实力的极端不均衡,将有可能造就极端的不公平与暴政,这样的未来并非是不可能。
许多科幻恐怖片就从各方面揭示出这种可能性以及人们对此的畏惧感。如《生化危机》系列、《骇客帝国》、《异形》系列等等。尤其是《生化危机》系列,更将科技权力的冷酷恐怖展示得淋漓尽致。太阳伞公司即是显著的科技权力的持有者,他们将本来用于治病救人的T病毒用于军事暴力,并肆无忌惮地运用人体来作为实验品,在病毒泄露后并不是想着摧毁病毒,而是要查看病毒数据,并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最终导致病毒在全市泄露之后,他们采取的措施却是将整个城市连同感染或未感染的人群一齐摧毁殆尽。而在幸存者揭发真相之时,他们利用自己手中的舆论机器,轻易颠倒了黑白,愚弄欺骗民众。民众中虽然也有精英带领的抵抗者,却不能阻止情况的不断恶化,处于节节败退之中。在这部系列影片中,我们不仅对双方实力对比悬殊感到沉重,更对太阳伞公司的为所欲为,对民众毫不顾惜、视如物品的做法感到一种冰冷的恐惧。这种科技权力的所有者所展露出的冷酷无情令我们从心底畏惧,却又无法否认它是有可能出现的一种未来。正因如此,我们在看完一部有些内涵的科幻恐怖片之后,心情会长久处于战栗恐惧与沉重之中。我们不禁提出疑问:面对如此可怕冷酷的科技权力,我们将如何应对呢?
三、结语:人文主义的希望
权力的掌握者终究是人,虽然是老生常谈,我们终究也只能寄望于人性。健全的人性除了先天的性格,更重要的是在于后天的培养,那么人文主义的教育就是不可忽视的了。毕竟,如果只是偏重于科技的发展,那么最终出现的,就很有可能是科幻恐怖片中心肠冷酷、待人如物一般肆无忌惮地使用科技暴力的独裁者。或许,应当让我们回归到温馨的童话,在那里,只有爱与温情才是最重要的。的确,它将是科技权力日益发展的情况下,我们最大的希望。只有掌握科技权力的人同时具备健全的人格,心中充盈着对人类深切的同情与爱,科技权力才不致变成吞噬人们的巨兽。因此,建立行之有效的人文主义教育,使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当代,人心不致于变成荒芜的沙漠,将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注释:
[1][2][英]伯特兰·罗素著,吴友三译:《权力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17页,第19页。
参考文献:
[1][英]伯特兰·罗素著,吴友三译.权力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2]李异著.恐怖文化——现代人的精神蹦极[J].文化月刊,2004,(6).
(羊艳 广西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54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