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0年第2期 ID: 152992

[ 范爱菊 文选 ]   

卢仝:险怪诗人

◇ 范爱菊

  [摘要]作为中唐韩愈诗派中的人物,从内容看,题材范围较狭窄,从艺术上看,其诗的艺术风格并不一致,但在作诗求奇上,与韩愈派诗人是相通的,大略言之,卢仝求奇有四端:一曰怪,二曰散,三曰拙,四日俚。
  [关键词]卢仝;奇;怪;拙;俚。
  
  卢仝(约795—835),自号玉川子。范阳(今河北涿州)人,范阳乃为卢仝郡望。中唐时期韩孟诗派重要成员。年轻时隐居少室山。家境贫困,仅破屋数间。但他刻苦读书,家中图书满架。朝廷曾两度要起用他为谏议大夫,而他不愿仕进,均不就。曾作《月食诗》讽刺当时宦官专权,受到韩愈称赞(时韩愈为河南令)。甘露之变时,因留宿宰相王涯家,与王同时遇害。
  卢仝在诗歌史上以风格险怪著称。诗歌创作中的“怪”,一般是指违背了传统的诗歌表现题材或表现方式。在那些恪守传统的批评家看来,违背传统就意味着“怪”。卢仝在诗歌创作中违背了这些传统,具有强烈的反传统性,因此被后人视为险怪诗人。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题材怪异。传统诗歌在题材的选择上以雅为尚,较少描写浅俗丑陋的事物,而卢仝专以浅俗丑陋的事物入诗,如《自咏三首》中的“蚊虫盲当家口,草石是亲情”,简直是“以丑为美”。《寄男抱孙》诗把平常生活中的家庭琐事写进诗里,显得俗不可耐。即使是别的诗人也使用的题材,在卢全笔下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如饮茶,别的诗人可能会通过写饮茶这一行为表现出养情怡性的高雅举止,卢仝则是“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描摹细致浅俗,颇为滑稽。
  
  (二)以文为诗。以文为诗,是有意打破散文和诗歌两种文体的界限,把散文的一些特点运用到诗歌创作中来,如多用杂言句式,不注重营造意境而多叙事写实口吻。卢仝在诗歌中有意避免整齐的形式,以三言、四言、五言、七言入诗,不拘一格。如《月蚀诗》开头的几句:“新天子即位五年,岁次庚寅,斗柄插子,律调黄钟。”几乎是有韵之文。卢仝的险怪诗中很少营造出盛唐那种“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境界。相反,卢仝总是引入怪异的神话传说编造一些诙谐的故事,用叙述的口吻讲给读者。当然,作者在描写月蚀时,高度地发挥了自己的主观想象,又将各种神话传说交织于其中,因而使此诗显得铺展张扬、奇诡诞漫、光怪陆离。其中偶而也涉及时事,如用董贤、秦宫影射嬖小人,提及镇州的战事,那都是在历数诸星辰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时所顺便说及的,其本意则根本不在讽刺时事。由此可见,卢仝有意化整齐为散乱、变条理为纷杂、变有规律为无规律的作诗方法。
  
  (三)抒情直露。卢仝虽以隐士自居,但对社会中的不合理现象,却充满愤懑不平之情。韩愈提倡“不平则鸣”,是有意背离传统诗歌中温柔敦厚的抒情方式,为诗人在诗歌中尽情抒发内心的抑郁提供了理论依据。卢仝是这种理论的积极实践者,其诗歌如《感古四首》、《月蚀诗》等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感情,宣泄这种强烈的感情不允许诗人含蓄敦厚,只能是急切直白,喷射而出,正如韩盈《玉川子诗外集序》所说的,“指事措意于救物之为忠愤切深者矣”。
  
  (四)调笑浅俗。调笑浅俗,也是求怪的一种途径。卢仝诗的内容虽然比较单一,但也有其他诗人极少涉及的地方。比如描写家庭中的日常生活,便充满了生活气息,使人读了倍感亲切。《示添丁》说:“数日不食强强行,何忍索我抱看满树花。不知四体正困慵,泥人啼哭声呀呀。忽来案上翻墨汁,涂抹诗书如老鸦。父怜母惜掴不得,却生痴笑令人嗟。”描写小孩子的行为非常生动,也非常可爱,卢仝对他的小儿子的怜爱之情也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过于典雅的语言却妨碍了生活气息的传达,卢仝诗则是用通俗语写日常事,便自然贴近了日常生活的本来面目。卢仝诗歌中多用诙谐口吻,如《寄男抱孙》:“他日吾归来,家人若弹纠,一百放一下,打汝九十九。”读之令人捧腹。当时的元稹、白居易也在诗歌中求俗,但他们追求的是通俗,目的是要让大家都能读懂,并不象卢仝以“调笑浅俗”入诗,故意追求一种不同寻常的怪异效果。部分诗求奇入俚,而那些颇涉俚俗的作品,表现了他最成功的一个努力方向。
  总之,卢仝的俗语诗流于俳谐,但与韩愈以雅语作俳谐体不同,卢仝是以俗语作俳谐体,这样俳谐的味道更浓,也更可令人发出会心的一笑。卢仝的似此风格的诗无疑是好诗,表现了他在“以俗为雅”方面的成功,这对宋代苏轼、黄庭坚等人启发是尤其大的。

卢仝:险怪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