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1年第2期 ID: 148164

[ 王亚妮 文选 ]   

海洋视角下的《海狼》研究

◇ 王亚妮

  摘 要:杰克·伦敦从小就建立了与海洋的密切关系,他曾多次出海,每一次海洋之旅都给他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形成了不同篇幅的小说作品。而《海狼》是他最主要的海洋小说,从创作背景到内容,这部小说都与海洋有着密切的关系。
  关键词:杰克·伦敦 《海狼》 海洋
  
  引言
  杰克·伦敦是美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备受关注的作家,其主要作品一经出版就获得了大量读者,并一再重版。同时,他丰富的生活经历也成为当时媒体关注的焦点。伦敦做过水手,当过流浪汉,在监狱呆过,也在贫民窟呆过,他到过冰天雪地的北疆,也到过战火纷飞的前线,这一切都对他的创作影响深远;从语言到内容,伦敦所使用的水手和流浪汉的方言俚语,表现了社会下层劳动者的生活状态,他让读者听见了那些由于长期在污浊的环境中劳累的童工的咳嗽声,看见了水手在大海上拼搏厮杀的流血场面。上世纪六十年代,学者们才发现,伦敦不仅是在给读者讲精彩的故事,更重要的是,他在传达自己的思想,但是这些思想比他所处的时代来得早了一些,所以伦敦自始至终是孤独的。在中国,学者们关注的伦敦的作品主要有两类:北疆故事系列和社会主义题材的创作,但却忽视了伦敦的海洋文学创作。海洋,对伦敦的个人生活有着很大的影响,而与海洋相关的作品则是他创作体系中的一大构件,分量极重,不容忽视。本文将从海洋这一主题角度出发,对杰克·伦敦的生活及海洋小说《海狼》进行解读。
  
  一、杰克·伦敦的海洋生命
  
  杰克·伦敦出生在位于太平洋沿岸的旧金山,在伦敦小的时候,海洋就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在海湾的所听所想使得他对海洋的一切都心向往之。在伦敦的一生中,曾有无数次海上航行,其中最主要的有两次,分别发生在他十七岁和三十一岁的时候。第一次出海航行,伦敦的心中充满了对大海的好奇;而第二次出海时,寻找创作源泉则成为他航海的最主要目的。根据欧文·斯通在其作品《马背上的水手》[1]中的叙述,伦敦最早的海洋经历发生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用积攒的工钱买了一艘旧轻艇,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攒够钱把船修理好,之后他就驾着自己的船在旧金山海湾一次次地航行,越行越远。但是这只船并没有维持多久,1891年,当他知道做蚝贼可以轻松赚到很多钱时,他毅然借钱买下了一艘旧帆船——酩酊号,从而开始了他的海盗生涯。不久之后,他又转而成了一名渔巡员。这一切都为他的出海航行做好了技术上的准备。
  1893年,17岁的伦敦以上等水手的身份应募,登上了捕鲸帆船苏菲·苏德兰号,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远洋航行,这次远航对伦敦具有特别的意义。他在1913年所著的《“蛇鲨号”航行记》[2]中谈到成就时说,苏菲·苏德兰号上的那次航行是他“一生中最骄傲的成就,是生命最辉煌的时刻”。 在台风中,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成功地驾驶帆船度过了台风的袭击。七个月的航行不仅提高了伦敦的航海技术,而且为他日后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经验。而一直伴随他的阅读习惯也让他对所了解的事物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次航行最大的意义不是金钱的收获,而在于它让伦敦开始了文学创作,并意识到写作也可以挣钱养家,并且这种方式既体面又有利可图。这件事发生在伦敦从太平洋上捕鲸回来后不久。在母亲的鼓励下,伦敦参加了一次征文比赛,他以捕鲸中的一段经历为背景写出了短篇故事《日本口岸外的台风》,出乎意料,这篇故事获得了大赛一等奖,而二三等奖分别由加利福尼亚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学生获得,伦敦也因此获得了他写作而得的第一笔钱——二十二美元。由此,伦敦写作兴趣大增,一连写出了几篇故事,可是一篇也没有发表出去,于是他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
  1906年,伦敦已然成为了美国的重要作家,其作品在欧洲也产生了很大影响,他也被认为是收入最高的专业作家之一,然而此时伦敦的创作素材却越来越有限,在《野性的呼唤》之后,北疆系列故事已经产生了其姊妹篇《白牙》,此外,伦敦还在利用以前的素材创作一些二流作品以维持他的巨大开销。所以,当读完约书亚·斯洛克姆的《独自驾船环游世界》之后,对大海的向往再次在伦敦的体内点燃,他决定自己造一艘船并驾船环游世界。然而,伦敦的此次航行还有其更实际的目的:寻找创作素材,写出更多的故事,摆脱经济困境。在给一位杂志编辑的信中他首先陈述了自己的航行计划,然后写道“我将要写出五万字,……我要把七年时间,还有我作为小说家挣钱的能力,挣好多钱的钱能力,都投入到这件事情中”[3]。1907年四月,“蛇鲨号”起航,伦敦开始了他的航行。虽然这次航行并没有像计划的那样持续七年,但是航行本身及在南太平洋诸海岛上的所见所闻已经足以实现伦敦最初的目的。两部重要的作品《铁蹄》和《马丁·伊登》都是在航海途中完成的,而关于南太平洋的一系列故事也构成了伦敦后期创作的主要内容,这些作品所带来的收益也使伦敦可以实现购置土地,建造农场的愿望。所以,南海旅行就像当年参加淘金热一样,成了伦敦的又一宝贵矿藏。
  
  二、《海狼》的创作
  
  1903年1月20日在给布力德编辑的信中伦敦这样写道 “我正在计划写一部海洋小说,这部小说中会有冒险、暴风雨、斗争、悲剧以及爱情,爱情将会贯穿全部内容,因为男女主人公将会始终占据整个故事的中心。而且,故事将以快乐结尾”[4]。之后,伦敦利用《野性的呼唤》所获得的版税购买了单桅帆船“浪花号”,并把打印机、油墨和纸张搬上了船,他要寻找那种久违了的海洋的感觉,要写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而这些准备产生的结果就是完成于1903年并与1904年以单行本形式发行的《海狼》。
  对于那些已经读厌了伦敦北疆故事的读者来说,《海狼》的出版给他们展示了另外一个充满活力的杰克·伦敦。故事正是以十年前伦敦在苏菲·苏德兰号上捕鲸经历为原型的。三十五岁的凡·韦登本来是一个悠闲的资产阶级文人,然而一场海难把他送到了捕鲸船“魔鬼号”上,让他见识了绰号“海狼”的船长拉森。在这位船长的人生观中,生命就像酵母,越大越强的就可以吞并弱小的,所以人必须努力使自己成为强者,这样才可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别人的生命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对于坚信生命无价而又缺乏生活热情的凡·韦登来说,“魔鬼号”是一个充满暴力的陌生世界,但是他搭船返回岸上的要求被拉森拒绝,所以只能服从拉森的安排,开始学习“用自己的双腿行走”。最终,一个女人的出现使韦登有了足够的勇气逃离了“魔鬼号”,并和这个女人开始了鲁滨逊般的漂流生活。而拉森被船员背叛,在暴风雨中也漂到了韦登所在的岛上。“魔鬼号”的出现让韦登和莫德萌生了修好船回到美国的希望。这时虽然拉森已经失明并慢慢地失聪,但他并没有停止对韦登修船的破坏活动,直到最后韦登和莫德将要起航,而他也将死之时,这位“撒旦”还在挣扎着证明自己的存在。
  正如伦敦所说,这个故事里有冒险、斗争和贯穿大部分内容的爱情,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所寄予厚望的爱情因为其描写的矫揉造作遭到了很多评论家的指责[5],而拉森这一人物却非常成功,被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印象最深的形象之一。《海狼》自出版之后一再重版,至今在全世界依然有很多读者,这都与拉森这一形象密切相关,他是自然力的代表,是海洋塑造的英雄,也是人类自身力量的代表,而其悲剧命运也是其魅力所在。
  
  三、《海狼》中的海洋哲学
  
  海洋造就了拉森。他出生在海上农民家庭,那里的人们“把孩子播种在海浪上。…… 他们从能爬动的时候就出海”[6]。他十岁就在船上当小厮,遭受拳打脚踢,无处寻找庇护,所以只有自己努力学习驾船技术,强壮自己的身体,自己保护自己。他那张“完全没有凶狠、奸邪,或是罪恶”、“从没做过坏事的人的面孔”以及那强健而充满男性美的身体都是大海的杰作。而水手的经历又让他认识到,人都是逐利的,只有自身的强大才可以确保一个人战胜他人,获得最多利益,只有金钱才能决定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他的强大表现在两方面:身体和精神。
  海洋是拉森的天地,他对大海了如指掌,他主宰了船上所有的人,也毫不畏惧大海的咆哮。当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时,他那明亮的蓝眼睛里“有一种离奇的、闪烁的光芒”。他因面临挑战而激动,因为那意味着一个伟大的时刻正在靠近。暴风雨来了,他镇定地指挥韦登和厨子收帆掌舵,当甲板上“木料、钢铁和帆布在四面八方折断着、破碎着,幽灵号正在被拽拉撕扯成碎片”时,他“用自己巨大的膂力把主帆扯了起来,拉平了”,然而他们把猎海豹的小艇接上船的尝试一次次被风浪破坏,幽灵号再次潜入了水中,“就连高过船腰很多的舵楼都多次受到淹没和冲刷”。这时候,绝望的韦登觉得自己跟上帝在一起,观看着他所造成的混乱,然而,舵楼又露出了水面,海狼拉森宽阔的肩膀和手臂又露出了水面。韦登不禁感叹“他就是人世之神,他玩弄着风暴,把扑上来的浪头甩掉,凌驾于波涛之上,想向自己的目标进发”[7]。这位“人世之神”,他的四周闪耀着光环,他代表了人类在自然面前所能达到的最高地位,他是人类的英雄,让所有人为之振奋。
  强大的精神力量是伦敦赋予拉森的又一魅力,他没有进过学校,但却自己钻研航海术、数学、科学、文化、文学等等。他阅读的书籍之多让凡·韦登惊讶,他对生命的酵母理论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却无法反驳。他热爱大海,他设计的仪器可以让小学生在广阔的海洋上驾船独行。但是,科技和文明的进步决定了这样的天才不可能在人类社会中存在,而只能在大海这个最少受人类文明影响的地方上施展自身的价值。所以,在遭遇现代装备汽艇“马其顿号”时,拉森注定是要失败的,他的力量也逐渐消退,最后只剩下了那被身体的残骸所禁锢的自由灵魂,而这两者也只有一个归宿——大海。至此,那个人类最完美的英雄让位于文明,接受了他早已注定的悲剧命运,回到了造就他的大海中。伦敦也由此给世人留下了一个沉重的问题:人类文明的进步一定只有积极意义吗?
  
  结语
  《海狼》让读者享受了力量的美,但在赞叹之余又留下一丝感伤,大海的美即是自然的美,它可以造就完美的人类,但人类的发展却在忽视自然的力量,破坏着它的美,这是就是人类文明的进步吗?伦敦没有给我们答案,艾略特用《荒原》表达了自己的忧虑。而我们在这个崇尚发展的时代,在重读《海狼》时又应该有什么样的思考呢?
  
  注释:
  [1]欧文·斯通著,董秋斯译:《马背上的水手——杰克·伦敦传》,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2]Jacke London:《The Cruise of the Snark》, New York :The Macmillan Company,1913。
  [3]Earle Labor,Robert C. Leitz,III,Milo Shepard:《 The Letters of Jack London》,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8,P196。
  [4]King Hendricks, Irving Shepard:《The Letters of Jack London》,New York:The Odyssey Press,1965,P337。
  [5]Lee Clark,Mitchell:《“And Rescue Us from Ourselves”: Becoming Someone in Jack London's The Sea-Wolf》,American Literature,1998,P317-335。
  [6]杰克·伦敦著,孙法理译:《野性的呼唤》,南京: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译林出版社,2002年版。
  [7]杰克·伦敦著,戴欢译:《海狼》,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
  
  (王亚妮 浙江省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甘肃省天水师范学院外语学院 741000)

海洋视角下的《海狼》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