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1年第2期 ID: 148140

[ 郑婕 文选 ]   

划过心灵的痕迹

◇ 郑婕

  摘 要:对创作心理的探究是解读作家作品的重要途径之一。本文具体分析了殷夫创作诗歌心理过程的三要素:殷夫的出生地象山所赋予他的地域性格,殷夫所受的家庭影响以及殷夫自身所具有的气质特征,从而更深层地去挖掘贯穿其诗歌创作的情绪基调。
  关键词:殷夫 创作心理 殷夫作品
  
  殷夫,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前驱“左联”五烈士中最年轻的一位,这位天才诗人,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创作了数量颇丰的诗歌作品。目前对殷夫的研究大多重在其作品的革命性,对其诗歌历史价值的探究多于对其艺术价值的研究。革命作家的创作冲动同样与作家的出生地、家庭教育、生活经历以及自身的气质特征有着很大关系的,本文试图在多元因素交错的视野中更为细致地阐释殷夫的创作心理。
  
  一、搏击与幻灭共存的坚硬地域品性
  
  地域文化积淀联系着一个地区的民情、民风,也对作家的精神品格、个性气质的养成产生潜在影响。殷夫的出生地象山属于浙东区域,传承着“越文化”的刚性质素,这在很大程度上造就了作家的坚硬品性。鲁迅指出过“浙东多山,民性有山岳气,与湖南山岳地带之民气相同”[1],这恰恰暗合了大革命时期类似于湖南地域的浙东民气高扬的特点。在这样的地域文化环境中,孕育出殷夫这样颇具浙东特质的刚性素质作家,恐怕也是一种必然性现象。
  殷夫的出生地象山县位于浙江省中部沿海,位于象山港与三门湾之间,由象山半岛东部及沿海608个岛礁组成,半岛型的地理特征,既阻隔了象山与外界的陆路交通,又强化了象山人与海紧紧相依的生存特征。长期与大海的关系,使象山人的性格呈现出两个特征:搏击性和幻灭感。与海搏斗,自然养成象山人豪爽、粗蛮、干脆的性格。与此伴随的,也必然是生死不能操控的毁灭感。挣扎在生存底线上这种极致的心理体验,只有在大风大浪里颠簸过的人,才可体味。由此,象山人性格耿直,做事敢打敢拼、果敢利落,同时,容易造成走向极端冒险的性格特征。
  出生与成长在象山的殷夫身上的这种搏击与幻灭共存的地域性格则更加明显,浙东“越文化”刚性精神的传承,关键在于时代条件的成熟,一旦置身在革命浪潮高涨的时代环境中,作家的刚性素质就有可能向着革命方向发生转化。“浙东作家中有一部分是在‘五四’落潮以后的感伤时代里开始文学创作的,当时他们既有积闷要吐露,又感觉前路茫茫,创作难免会呈现出一种低色调。当新的时代思潮来临,意识到个人解放要求必须同社会解放融合在一起时,他们必会眼睛为之一亮,精神为之一振,迅速完成创作倾向的转变。”[2]殷夫从哀叹“旧时代之死”到全身心投入革命,都没有经历太久的时间,他也属于浙东作家的一员,所以说殷夫从早期《孩儿塔》里唱出无爱的忧伤到后来投身大众革命唱出无产阶级的战歌都昭示着:地域文化精神所产生的潜在力量还是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着作家创作精神、风格的形成与转化。
  
  二、充满温情和自由氛围的家庭环境
  
  殷夫上有三兄二姊,他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备受全家人的宠爱。即便家境贫寒,他还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殷夫的父亲是个乡村知识分子,未能登上仕途,便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殷夫幼时父亲就要他背诵神童诗,从而启发了他对文学的爱好,立下了以笔作刀的志向。殷夫的母亲40岁时生下殷夫,特别疼爱这个小儿子。殷夫两次被捕经保释后,先后都回到母亲的身边。她明知他参加共产党的革命活动,但从未有过批评或埋怨。大姊祝三和小姊素韵在他选择革命这条道路的事上给予了很大的支持,虽然他与兄长徐培根处于不同的政治阵营,但是在殷夫几次入狱后徐培根都想尽办法去解救他。
  在家人呵护下的殷夫童年充满了幻想,少年时依然天真。在他的早期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内心单纯充满着浓浓诗意的殷夫:“我有一个希望,戴着诗意的花圈,美丽又庄朴,在灵府的首座。”但其天真却并没有陶醉在稚气的幻想中,他对现实生活艰难的感受也是十分敏锐的:“泥泞的道路上,困骡一步一步的走去。它低着它的头。”这是殷夫童年时代经常见到的景象:父亲骑骡出外行医,骡子在泥泞的道上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虽写实却意味深长。可见家庭对殷夫有着很大的影响,良好的教育和众人的关心使得殷夫从小对生活有着敏锐的观察和体验,小姊素云和二哥参加革命的行动也影响了他人生道路的选择,但更为重要的是聪慧的他更加善于把这些感受借助诗歌的形式加以表达。
  
  三、红色理想的青年朝圣者
  
  家庭环境只是殷夫创作心理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随着他的成长和阅历的丰富,在创作中起主要作用的还是殷夫本人的气质特征。殷夫是一位具有青春热血型气质的作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创作就是情感的燃烧渲泄,因此考察殷夫的气质特征对于揭示他的创作心理活动至关重要。
  在殷夫以及一些左翼作家的青少年时代,战争的隆隆炮声、革命的号召声,形成了巨大而浓重的政治氛围,并且积淀在他们的血液里。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和对革命理想的追求,铸成他们忠诚的品格和神圣的情怀。满怀精神向往的“追随感”是他们迈向“朝圣”之路的共同心态,处于青春躁动期的殷夫,难免受激愤情绪的感染,他需要一种文学的形式来寄托和抒发他的内心情感。作家主体的革命冲动和青春躁动是一种创作的潜在能量,不断唤起主体的创作潜能与表达欲望,将主体推到一种忘我的极致状态之中,同时也在悄悄地影响着殷夫的创作。只有当革命信仰与作家某一时期的内在心理、情绪和生命感悟达到某种微妙的契合、共鸣,又或者是存在巨大落差时,才可能激发起个人的写作动力与热情,这样来阐释殷夫的内在创作心理应该更为合理。
  从1930年《孩儿塔》之后的作品,我们可以明显看出作者的心理在经历了革命的磨练后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由一个不成熟的天真的革命者逐渐变得成熟起来,年轻的他革命的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他最初的革命冲动和青春躁动心理转化成了恒定的革命心理,然而诗人并没因死神即将到来而消沉倒下,他是懂得为阶级的事业献身的,“革命的本身就是牺牲,就是死,就是流血, 就是在刀枪下走奔”。在诗中活跃的是一个赤热忠诚的革命者的形象。诗中对围观群众的热情呼唤,对叛徒敌人的愤恨斥责, 都反映诗人自觉清醒的阶级意志和革命意识。所以他的诗一发表就受到革命文学前躯者的赏识和推崇。在殷夫这里,革命是事业,文学是手段,他的审美冲动往往被政治激情所冲淡。当革命高潮到来,他便弃文从政,完全陷入政治中。这一切均源于年轻的他个性气质中对理想世界不舍追求的先天禀赋。
  总的来说,三十年代特定的社会历史和思想背景以及地域和家庭的渊源,激越的个人气质为基础,在生活和革命道路上的种种体验,共同构成了殷夫诗歌创作的内在心理世界。
  
  注释:
  [1]徐梵澄:《星花旧影——对鲁迅先生的一些回忆》,《鲁迅回忆录》,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第1317页。
  [2]王嘉良:《地域文化视野中的左翼话语——浙东左翼作家群论》,文学评论,2006年,第6期,第48页。
  参考文献:
  [1]丁景唐,陈长歌.诗人殷夫的生平及其作品[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1.
  [2]殷夫.殷夫集(第一辑)[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84.
  [3]王艾村.殷夫的真姓名、生年及家世[J].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2008,(3).
  [4]曹力奋.“别了,哥哥”──记殷夫向一个阶级的告别词[J].上海党史研究,1996,(6).
  [5]殷夫.殷夫诗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4.
  
  (郑婕 浙江宁波大学校本部 315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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