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老人说“文学的目的就是使人变得更加美好,文学教育的基本任务就是唤起人对未知世界的一种向往,一种想象力,一种浪漫精神,给人以精神的底子。”语文教学最重要的任务是:让学生感受理解贤哲思想情感,以优秀文化传统滋养其心灵发育,初步形成其有民族文化印记和丰富宽广情怀的精神世界,进而成长为明事理、懂人文,具有一定文化底蕴和文明素养的民族人、社会人。基于文学教育的这种魅力和功用,我认为中学语文苏教版教科书九年级上册选编的莫泊桑《我的叔叔于勒》一文,长期以来,我们老师习惯把主题定位于“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金钱至上”,这样的定义不能说是误人子弟,但至少是偏颇的、欠妥的。用过浓的意识形态来理解文学,似乎不是太合适――虽然这是中国长期形成的顽疾。
一.设身处地体谅菲利普夫妇
菲利普夫妇对于勒的态度,在于勒年轻浪荡、中年阔绰、老年落魄的不同时期,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详见下表)
单从表格不难看出这对夫妇势利、唯利是图、金钱至上的丑陋嘴脸。但是我们再品读文本,从字里行间不难发现莫泊桑的铺垫和暗示,都在为菲利普夫妇“开罪”。文本开头就介绍了“我”的家境,父亲努力工作,母亲勤俭节约到几乎抠门,姐姐们也很节约。这样拮据的家境中出了于勒叔叔这样的浪荡子,败家子,花花公子。吃光了自己的财产,还大大占用了我们的一部分,怎不令人可恶、可恨?
姐姐很大年纪还没有谈上对象,好不容易谈上一个,还是一天看见了叔叔阔绰后的来信,才毫不犹豫答应这门亲事的。从这个细节不难发现,当时金钱的魔力不仅能改变亲情,更能主宰爱情。作为父母,女儿的婚姻是头等大事,急切地盼望着于勒回来,去码头重复那句永不变更的话:“如果于勒竟在这只船上,那该多么叫人高兴呀!”是情理之中的。
这在后来巧遇于勒,见其是那样落魄,父母害怕、暴怒,担心他再回来吃自己,担心被女婿发现,黄了婚事,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担心。于勒阔绰后为什么突然落魄了,莫泊桑没有去写,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本性不改,吃喝玩乐花完了?生意失败,亏了?……这些都有可能。父母领着一家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于勒,联系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是有来由的,值得理解的。
寻根溯源,菲利普夫妇的丑陋嘴脸是社会的产物。19世纪的法国,小资产阶级贫困破产已成为普遍的社会问题。一部分不甘心破产的小资产阶级成员,纷纷踏上了漂洋过海的险途,企望在美洲、亚洲甚至非洲闯出一条大发横财的生路,梦想着有朝一日腰缠万贯荣归故里。
二.“我”承载了作者的人文情怀
周作人在1918年写了一篇重要的文章《人的文学》,他说人的文学,就是用人道主义为本对人生诸问题加以记录研究的文学。他又认为文学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正面的任务,就是要描写一种有人道的理想的生活;另外一个就是侧面批判的任务,就是要批判非人的生活、兽性的生活、贫穷人的生活。周作人对文学的认识里,包含着进化论的思想,文学应该体现人类日益进步、美好的文明发展趋向。其实,我们阅读、欣赏文学作品,尤其是面向青少年的文学教学,其根本的目的,不就是要实现一个人的蕴含文化传统的精神、品格的日益发展、提升吗?
莫泊桑作为19世纪法国最伟大的小说家,也是最具人文情怀的作家。小说在揭示社会的同时,用自己的大爱之心去同情这些社会中的小人物,莫泊桑便把这份同情寄托在“我”的身上。文末我仔细端详了叔叔苍老、穷困的面貌,从心底发出了“这是我的叔叔,父亲的弟弟,我的亲叔叔”这样同情的呼唤;做出了给叔叔10个铜子的小费这样同情的举动。虽然笔墨不多,但是点点滴滴都是我内心真实的心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原著在入选课文时,对“我”的描写内容,删除了相关心理活动。
第43段之后:“说话的语声是穷人接到施舍时的语声。我心想他在那边一定要过饭。”
第48段之后。“当船驶到栈桥附近的时候,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我想再看一次我的叔叔于勤,想走到他身旁,对他说几句安慰和温暖的话。可是他已经不见了,……这个可怜的人!”
第49段之后:“此后我再也没见过我父亲的弟弟。”
这些删除的心理,是“我”对叔叔同情的进一步深入,寄托了作者极大的同情。伟大的歌德说:“如果你失去了金钱,失之甚少,如果你失去了亲人,失之甚多。”
我想说,别把文学演变为纯粹的思想道德载体,别对学生进行过高的政治形态教育,文学是人学,用浓浓的人文情怀去笼罩淡淡的意识形态,呵护我们青少年心灵的健康成长。
杨辉,教师,现居江苏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