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苏教版高中语文选修本《现代散文选读》中阿斯塔菲耶夫的散文《女歌手》,感觉犹如一支忧中有喜、苦中有甜的小夜曲,不经意间带给人的是淡淡的喜悦、淡淡的哀愁和淡淡的感动。
文中的小盖尔卡是怎样的一个小姑娘呦,她有的是六七岁的年纪和瘦小的身体,却没有小女伴、游戏和儿歌;她会麻利地帮父亲做事,会板起小脸责怪父亲没记性,会郁闷地皱起眉头,会埋怨父亲不动脑筋,会用尖细的小嗓门唱忧伤的爱情歌曲,却不会顺手擤掉潮黏黏的鼻涕,不会从跌落的吊座下爬起来……她是那样一个年龄外貌和语言行动有着巨大反差的、叫人怜爱、叫人发笑、叫人心酸的小姑娘:天真中透露着成熟,快乐中隐含着忧伤。
与盖尔卡相依为命的是她那温和而慈爱、寡言又忧伤的父亲。作为一个远离喧嚣、生活单调而又清贫的航标灯工人,他不能给孩子提供优越的生活,以至于小盖尔卡“一双凉鞋鞋底业已磨平,鞋面也被水冲成灰白色了”;他不会教孩子吟唱欢快的儿歌,以至于小盖尔卡唱的全是忧伤冗长的爱情歌曲;他不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因为他的妻子已经亡故了,而他也不知道孩子的继母将是何许人。但,他会有意识地创设氛围,“胆怯地拍打自己的口袋”,让女儿有机会板起脸训斥“记性不好”的父亲一番;他会静静地听女儿唱歌,“甚至把桨拍得很轻”;他会“小心翼翼地移近吊座”,爱怜地抱起女儿,将她裹在衣服里,忧伤而又甜蜜地看着女儿“甜滋滋地睡着了”;他会将熟睡的女儿“更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让这小小的人儿如航标灯一样点亮他黑暗的生活……这是怎样一个痛并快乐着的父亲呦!
小盖尔卡父女俩的生活无疑是单调的,苦涩的,但父女俩却会在单调中创设情趣,在苦涩中挖掘快乐。他们一个会在夜色迷茫、万籁俱寂时投入地唱起从大人那儿学来的爱情歌曲,“忘却了父亲,忘却了小船,忘却了那位老爷爷(盖尔卡觉得傍晚是一位温和的、长着大胡子的、沉默的老爷爷)”,一个则会坐在船上欣慰地静静地听唱,把桨拍得很轻,亲昵地呼自己的宝贝为“女歌手”。那一刻,让我们闭上眼睛想想,远离人烟蛰居的父女俩的生活是多么温馨,多么让人感动呵!扪心自问,仅仅是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的亲情打动了我们吗?不,我觉得我们更多的是被他们苦中作乐的生活态度深深感染了,被那种苦难中的温暖快乐打动了。那么,阿氏的文章以“女歌手”为题,是否也就在暗示着苦难中要保持乐观的生活态度这一主题呢?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文章结束时交代,成年后的盖尔卡的生活得以改善,却“不知何故总是默默无言和忧郁”,“会轻轻地忧伤地唱起歌来”,这是莫名的忧郁吗?让我们阅读文章的结尾吧! 她“把双肘支在栏杆上,望着河流,凝视着那些与铁浮桶连在一起的自动闪光航标,目送播放着欢快的乐曲和灯窗通亮的轮船,等待着某种东西。她等待着:有朝一日这些轮船中的一艘会驶到她的跟前来,把她随船载去,把她带到想停靠的那个地方去。也许,在那儿,在黑幕中,闪烁和燃烧着那盏唯一的灯光,它是富有生气的,温暖的,她想念它,想念得如此长久而又有耐心。”可见,盖尔卡的忧伤来自于对过往生活的怀念。那里尽管是原始的、闭塞的,但那里有森林,有河流,有并排躺在“绿草如茵的小山冈上”的父母,有她和父亲曾经的生存价值——为行驶的轮船点灯,让他们在黑暗中不迷失方向。正是如此,盖尔卡怀念那里的日子,怀念那并不优越的生活。
怀旧往往给人带来的是深深的忧伤,甚至颓废,但我们读到最后时,品味到的却只是淡淡的、隐隐的忧伤,为何?因为盖尔卡会等待,会“长久而又有耐心”地等待,正如她“想念得长久而又有耐心”,这是一个温暖而又光明的结尾,它以牧歌般的情韵令人陶醉,耐人咀含。衷心感谢阿斯塔菲耶夫给身处喧嚣的我们带来心灵的熨帖,也给身处逆境的人们昭示了乐观的生活态度。
[作者单位:江苏省常州市北郊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