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本细读作为新批评派的重要理论,在今日高校外国文学教学中仍有重要的存在意义,理应成为高校外国文学教学的基本方法。在引导学生进行文本细读时,要注意避免新批评派的诟病,实现译文与原著、文本与语境的有机结合。
关键词:文本细读 外国文学教学 原著 语境
文本细读,作为文学批评的一个重要术语,最早是由英美新批评派理论家克林斯·布鲁克斯提出的,它强调文本本身就是一个自主独立的存在,但却割裂了文学作品与外部事物的关系从而陷入了形式主义的泥潭。在文学批评的语境下,文本细读做为一种作品的研究方法,有其自身的规定性,其目的和旨归被牢牢锁定在文学批评上,它是为文学批评服务的。而到了课程教学的语境下,文本细读的服务对象则转移至阅读教学上。此时的文本细读,从阅读教学出发,与阅读教学结伴同行。
之所以重提文本细读,是因为笔者作为一名从事外国文学课程的教育者,在长期的教学实践工作中,逐渐发现重新激活文本细读在外国文学教学中有着重要的作用。
首先,外国文学课程作为高校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一门基础必修课,在专业课程体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该课程对于拓展学生的文学视野,增长见识,提高学生的文学感悟和人生感悟有着积极的意义,而该积极意义的实现则建立在学生阅读经典、细读文本的基础之上。
其次,阅读教学的主体是学生,而笔者在教学工作中发现学生对文学作品的阅读量相当少,几乎不具备解读作品的能力。为了提高学生的文学素养,训练学生的思维能力和创新性,笔者曾对教学方法进行了改革,如改变老师“满堂灌”的教学模式,增加与学生的互动环节,让学生进行课堂讨论、由学生担任课堂主讲等,但都收效甚微,常常无法达到预期得效果。究其原因,还是学生没有认识到对文学作品尤其是文学经典细读的重要性。笔者前对学生的外国文学作品阅读状况进行过调查,发现学生阅读过的作品基本为《简·爱》、《呼啸山庄》、《德伯家的苔丝》、《飘》、《傲慢与偏见》等较为通俗易懂的读物,更经典一些的作家、作品则涉猎的很少;而且,学生在阅读外国文学作品时,仅停留在感性层面,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学感悟。比如对哈姆莱特的评价,我们总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但学生眼中的哈姆莱特却几乎是同一的,都认为他是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的典型代表,他的性格发展经历了快乐的王子——忧郁的王子——延宕的王子——行动的王子四个阶段,这些观点基本都是出自教科书,而不是自己的见解。学生对文学史常识都很熟悉,讲起来头头是道,如卢梭是浪漫主义文学的精神之父,萨特是存在主义大师,普希金开创了俄国文学的“小人物”、“多余人”等形象系列,但涉及到具体文本则语焉不详。这种状况在学生考试中体现得尤为突出。学生在论述题中只回答要点,无法结合具体作品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甚至出现张冠李戴的现象,如把狄更斯笔下的人物误当做巴尔扎克塑造出的人物形象。陈思和先生曾经说过,专业基础是否扎实的关键所在恰恰是你有没有大量地阅读文学作品,形成自己的文学感受。于是他专门撰文,重提“文本细读在当代的意义”,他强调现在“有必要从文学史教学最基本的教学类型——细读文本出发,解读文学作品,提升艺术审美性,认识文学史的过程和意义,实现‘细读文本’作为主体心灵审美体验的交融与碰撞,回到文学之所以文学的文学性上来”。所以,新批评派作为一个理论流派尽管已经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文本细读的方法在今日中国大学的文学教育中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
在确立了文本细读为基本的教学方法后,笔者进行了如下努力:
首先,在每学期开学之初列出书目,引导学生进行阅读。
将书目分为重点阅读和一般阅读,同时还会附上一些重要论文索引。这样学生能有充分的时间结合自己的能力和经验对作品进行解读,教师在授课时,就不至于在讲解某部作品时,由于课时紧而出现囫囵吞枣的现象,同时也避免了学校图书馆藏书有限的局限性。在学生阅读文本时,要对学生进行指导,使学生意识到阅读文本不仅要了解作品的内容和情节,知道其中的人物,更重要的是扩大视野,增加对社会和人生的了解。文学作品中提供的信息较之科学信息更直观、更感性,更易为人接受,容易使学生产生共鸣,激发他们的情感,给他们带来美的感受,使他们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和神秘。文学来源于生活,通过阅读文学作品,还可使学生广泛、深刻地了解社会,同作品中的主人公一起感悟人生,加深学生对人生的体会、对人性的了解。
其次,在细读时,注意外国文学作品的译本和原著的有机结合。
在中文系教授外国文学,常常陷入不正宗、不地道的质疑中,因为教师和学生阅读的都是中译本,并以此作为教学的主要根据。冯至先生和其他专家都说过,从译文研究、学习外国文学如隔靴搔痒,事实正是如此。读中译本不可避免地要受到译者观点的影响,无法直接去感悟作者的思想感情,而且译文的好坏也会直接影响读者对作品的鉴赏和理解。但要求中文系老师直接阅读原著也不太可能,因为外国文学是除中国以外其他各个国别的文学,横贯东西方,纵横几千年,涉及许多语种,何况每个语种又有古今之别。没有一个语言天才能掌握所有的语言,懂英文的不一定懂德文,懂日语的不一定懂法语,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世界文学遗产的继承,早在18世纪的歌德就已经发出了“世界文学”的时代即将到来的预言。
中文系的外国文学教学和外语系的不尽相同,外语专业以学习和研究语言为主,研究文学时更多地从文体、语言层面着手,中文专业则以文学审美教育为主,很少进行语言、文体的分析,这一点在诗歌解读方面尤为突出。在中文系教授外国文学时,往往以小说或叙事性作品为主,在概述大意之后分析思想内容、人物形象、艺术手法等;对抒情性文学如诗歌等介绍的比较少。如果仅有教师的讲授而学生不亲自阅读文本,他们就无法切实感受诗歌所要表达的感情,教师在讲授外国诗歌时也就无法顾及诗体特色。如对荷马史诗、拜伦的《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唐·璜》、歌德的《浮士德》、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的讲授,都是只抽取其中的叙事性因素进行讲述,而忽略了其诗歌的本质。笔者认为向学生讲授抒情诗是最困难的,像济慈、华兹华斯等人的诗歌真挚动人、非常优美,但如果学生不通过反复吟咏,是无法体会到诗歌的艺术魅力,无法与诗人产生共鸣的。
为了解决上述矛盾,笔者推荐学生阅读一些比较经典的中文译本,如杨绛翻译的《堂吉诃德》、查良铮翻译的《拜伦诗选》、傅雷译的《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等,都保留了原著的风貌,能够帮助读者更好地领略异域风情。在引导学生阅读经典译本的同时,也应适当引进原文,因为学生学习的外语以英语为主,所以在学习英语文学作品时,可以选择合适的作品进行中英文对照。在讲解《哈姆莱特》时,笔者把哈姆莱特的经典台词,像“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那段内心独白的英文先展示在大屏幕上,让学生自己解读,然后再让学生观看其译文。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避免学生形成“先入为主”的观念,学生先根据自己对剧情的了解去体会哈姆莱特当时的内心感受,形成自己的情感体验,然后再与译文进行对照,引导学生比较自己对这段台词的理解与译文有哪些不同,哪种更符合莎士比亚的原意。这样通过中英文对照学习,不仅激发了学生阅读原著的兴趣,而且加深了学生对作品的理解,能够更细致地体察人物的心理,形成自己的独特评价。
第三,强调文本与语境的辩证关系。
新批评备受诟病的一点是它过于强调文本细读,将文本同产生它的历史文化语境割裂开来,将文本视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世界。虽然笔者在教学中采用了细读法,但对于新批评的这一倾向却始终保持警醒。文学的发展不是孤立的,而且不少作家有意识地把自己的作品写成了时代的记录。巴尔扎克自称为法国社会的总书记,他的《人间喜剧》是19世纪法国社会尤其是巴黎上流社会的社会风俗画;司汤达把自己的代表作《红与黑》的副标题命名为“1830年纪事”;狄更斯把自己的小说起名为《艰难时世》,从这些书名中就可看出这些作家急欲反映社会生活的创作意图。文学的发展与特定历史条件下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形势密切相关,割裂了文学与其产生的历史文化语境,孤立地去评析文学作品,只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
因此,在进行文本细读时,笔者会花费一定的时间向学生介绍与作品相关的历史背景、社会风俗、文化传统、哲学思潮、作者的生平经历等,帮助学生还原到特定的历史情境之中,加深他们对作品的理解。比如在向学生讲授19世纪的俄国文学时,笔者首先介绍了俄国的宗教文化传统。俄国信奉的基督教是东正教,自认为是基督教的正统,而同天主教、新教对立。天主教、新教强调人的罪恶是天生的,无法自救,只能依赖上帝和他的儿子耶稣。东正教对基督的复活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强调忏悔,认为人通过忏悔不仅可以救赎,而且可以接近上帝;东正教还特别推崇圣母玛利亚,它以母爱的至高无为出发点,认为圣母的地位高于耶稣。女性的“圣母式崇拜”引发了俄罗斯文学中一系列优美女性形象的诞生。东正教的这些特征构成了俄罗斯文学的重要文化源泉。只有了解东正教对俄罗斯的深厚影响,才能了解俄罗斯文学的受难过程和博爱的特殊气质。
以上是笔者对文本细读在外国文学教学中作用的认识和作出的一些努力,笔者期待有更多的学生能够真正喜爱外国文学,真正投入到文学作品中去了解文学作品,通过阅读外国文学作品以得到美的感受和人生感悟。
参考文献:
[1]韦勒克,沃伦著,刘象愚等译.文学理论[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2]赵毅衡.“新批评”文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3]史亮,新批评[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
(王阳阳 河南省信阳师范学院文学院 46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