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与作者的前期作品相比,戈尔丁晚年创作的《过界仪式》探索了阶级这一新主题。该小说通过对英国社会的缩影,即航船上的群体的描绘,围绕主人公牧师科利的悲剧,展示了一个充满阶级话语、阶级迫害的英国,对英国的阶级话语进行了批判。这一新主题的探索丰富了戈尔丁小说创作的主题内容。
关键词:《过界仪式》 阶级 矛盾
“人性黑暗”一直是威廉·戈尔丁(1911-1993)小说中为人所熟知的主题,这一主题一直贯穿着从其成名作《蝇王》(Lord of the Flies,1954)到《过界仪式》(Rites of Passage,1980)之间的主要小说作品。《过界仪式》获得了1980年英国最高国家图书奖“布克”奖,是戈尔丁唯一一部获奖作品。与作者此前的作品不同的是,《过界仪式》探索了阶级这一现实社会主题,展现了作者对阶级的思考与批判,标志着戈尔丁创作内容的拓展和丰富。
《过界仪式》描写了发生在一艘从英国驶往澳大利亚的船只上的故事。这是一艘破旧的战舰,船上载着一群将被流放到澳大利亚的囚犯及押送他们的士兵,还有即将到澳大利亚赴任的政府官员、一无所有的破产者、牧师,以及卖笑寻欢的烟尘女子等社会各色人群代表,当然还有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船长。“世间所有船上皆有”,这是一个现实社会的缩影,是戈尔丁着意刻画出的水上人间。书中通过各阶层人物间的较量和冲突,展示了森严的等级社会和残酷的阶级迫害,表达了对阶级话语和阶级制度的批判。
小说中的人物就是各个阶层的代表。书中的托伯特依赖其教父的权势,在澳大利亚谋了一份官职,此番正要南下赴任。凭借教父的权势,托伯特从气势上镇住了船长,同时还赢得了两个上尉的信任。托伯特虚荣而势利,从他不断地歌颂英国及其制度可以看出,托伯特是上层阶级的代表人物和阶级制度的维护者。
跟随托伯特的行踪,读者逐步认识了其他人物。船长安德森蛮横霸道,他制定了许多限制下等人侵犯上流社会人士的规矩。安德森惧强凌弱,看到托伯特就毕恭毕敬,在其他人面前却盛气凌人。大副萨默斯出身低微,是因能力突出而从水手提拔上来的。萨默斯工作塌实,为人正直,直言“阶级是英国的话语”,敢于批评托伯特仗势欺人。同船的还有农村出身的牧师科利。科利单纯善良,是虔诚的基督徒。船长安德森十分憎恨牧师,在他的影响和默许下,船上所有的上流人士都极端歧视科利。这部小说围绕科利与船上各类人物的冲突,深刻地剖析了阶级制度这一世俗力量对人的迫害。
从根本上看,牧师科利对宗教理想的虔诚追求事实上是他为实现进入上层社会的目标所采取的手段。而在英国这一阶级意识根深蒂固的社会,固有的阶级利益集团总是极力排斥外来力量。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科利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个人世俗理想和社会阶级现实冲突的牺牲品。
起航不久,科利就筹划让大家按基督徒的惯例守安息日和举行圣餐礼拜仪式。而当他向船长提出此要求时,船长勃然大怒,科利受尽船长的侮辱。显然,作为船上的最高统治者,船长绝不容许一个精神领袖在他面前出现。
为了实现步入上层社会的理想,科利可谓是忍辱负重,费尽心机。他一边为船长的无理行为寻找合理理由以自我安慰,一边利用各种机会来提升自己的地位。他寻找时机不无得意地向乘客们炫耀自己曾和主教共过餐。他总认为,自己的牧师身份足可以表明他优越于普通人,高人一等。在给家人的信中,科利写道:“我要向船长引见我自己……我决定要更多地到公众场所亮相,在这位绅士(船长)和所有乘客面前展示我的(职业)服装。那样,即便他们不尊敬我,也会尊敬我的这身行头。”[1](P 197-199)显然,科利认为,“牧师”是一个特殊的社会职位,牧师是上层社会的一员,应为大家所尊敬,连船长也不例外。
科利的社会地位以他的宗教身份为依托,从根本上来分析,他代表的是单纯的宗教势力和个人的理想精神追求。然而,“这是一艘无神之船”[2](P227)。在现实社会里,世俗的阶级权力和地位高于一切,宗教只不过是实现世俗目标的手段,只能服务于世俗政治。在现实社会中,阶级等同于出身,科利后天获得的牧师地位并不能改变他与生俱来的卑贱的农民身份,他单一的宗教身份根本不能改变他的阶级地位。虽然他自命不凡,而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个“无冠小丑”而非“上帝的使者”[3](P228)。船长对他的藐视和侮辱更显出了科利个人理想的幼稚。由于理想追求与现实社会的矛盾,卑贱的出身和天真的幻想使科利成为了这种矛盾冲突的牺牲品。
在强大的世俗阶级力量面前,在这个漂浮在汪洋之中的现实社会里,科利的宗教幻想注定要在世俗的阶级歧视与排斥中破灭,而科利也将随之被摧毁。航船驶到了赤道水域,海面上没有一丝风,天气炎热,船上沉闷无比。为缓解这种压抑的气氛,按惯例,恶作剧式的“过界仪式” 开始上演。船员们组织所有乘客参加这一仪式。在船长的默许下,科利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大家戏弄的目标。在仪式上,科利受到了恶作剧式的审判。随后,船员们把他按倒,往他嘴里塞污秽的东西,或狂笑着尽情地把准备好的污物抹到他的脸上。然后,再把科利灌醉,把他丢进装满了污水和粪便的舱布大袋中。在众人的狂笑中,科利受尽了凌辱。在酒醉中,一向十分注意形象的他竟然当众小便,恍惚中还受一个水手的引诱与之发生了同性性关系。事后,科利万分羞愧,在船舱中闭门忏悔,直至死去。
科利在非暴力的迫害中死去,而这种非暴力的迫害,无异于变相的谋杀。由于牧师的身份,科利成为了“过界仪式”中的受害者,成为被迫害的目标。在这艘船上,船长代表了世俗社会的最高势力,而牧师则是宗教势力的代表。但如果宗教权力不能服务和融合于现实的世俗政治力量,宗教力量必然会不复存在。天真的科利幻想以其牧师身份来组织号召船上的乘客,从而形成了与现实领袖——船长的对立势力。他竟然幼稚地和船长讲理,称船长捍卫的是国王的尊严而自己捍卫的是上帝的尊严。[4](P243)这显然违背了世俗社会规则,因此必然遭到抵制和排斥,而单纯的科利也自然成为了这两种矛盾力量冲突的牺牲品。
在《过界仪式》中,船长与牧师的冲突是阶级矛盾斗争的现实体现,科利的悲剧是孤立的宗教势力与现实的阶级集团势力冲突的结果。以科利的悲剧为背景,《过界仪式》表达出了英国社会的主流话语:“阶级是生活的一种方式”,同时也在说明,“阶级也是生活的毁灭力量。”[5](P157)
这艘航船主要承载的是囚犯,如同这些囚犯一样,船上的每个人都被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守着,任何人不能跨越自己的所属舱位,不能跨域无形的社会阶级界限。科利的悲剧就是对所有怀有“向上爬”的愿望的妄想者的警戒。
小说的末尾,航船在继续前进,也将在赤道南北间穿越往返,但船上已有的等级秩序将保持不变,而“过界仪式”也将继续上演。《过界仪式》以最高阶层的世俗势力和宗教势力之间的斗争为例,重点体现了社会的局限及其对人的敌视。这部小说展示了人们对上层社会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展示了社会对跨越阶级界限者的残忍迫害;通过底层人物的悲剧,表达了对阶级话语的现实批判。
(本文为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10Y163。)
注释:
[1][2][3][4][5]Golding,William:《Rites of Passage》,New York:Farrar,Straus.Giroux,1980.
参考文献:
[1]Baker,James.“Three Decades of Criticism”,rom Critical Essays On William Golding[C],ed.by James Baker,Boston: G.K.Hall & Co.1988.
[2]Golding,William.Rites of Passage[M],New York:Farrar,Straus.Giroux,1980.
(雷明珍 云南蒙自 红河学院国际学院 661100;张建春 云南蒙自 红河学院外国语学院 66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