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风呼啸，窗缝里挤进一股冷气，整个屋子冰凉的，室内气温在零度以下，脸盆和水桶里的水冻成了大雪糕，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在狂风中惊心动魄地横扫整个校园，翻滚着，遮天盖地来往冲撞，整个天地混混沌沌，皑皑茫茫，树枝折断了，那些破窗户发出啪啪的响声，我不停地打着冷颤，全身像筛豆似的。
　　烤了一阵火，精神稍微振作些，背部总是发麻，没办法干脆睡了。刚上床就知道今晚难熬到天亮。从崇山中学调到十二中，轻装上阵，一只箱子，一个电饭煲，一床二十年前在师范读书的被子，买三只碗和一床席子，带上几本书就安家落户了。席子铺在高低不平的床板上，人睡在上面总发出吱吱的响声。被子卷成了一个睡袋，无法蜷成一团，脚冷如冰，全身寒颤着无法入睡，人世间的是非、真、善、美、名利与理想，奉献与追求都成了寒夜探究的大课题。
　　我调十二中，已54岁了，在崇山中学工作了34年，那里有我的家，有贤惠的妻子，有同舟共济的老师，有饱经风霜的父老乡亲。学校的一草一木都沐浴着我的汗水，每一级台阶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学校每一块十强中学的奖牌都凝结着我的心血，熟悉的环境，和谐的校园，稳定的工作，多么让人留恋啊！为了吉庆的教育，挥泪来到了十二中，这里虽然四十年前是我的母校，但人世沧桑，确有到乡翻似烂柯人之感。
　　回顾自己一期的工作，天没亮就带领学生进行晨跑，备课精心钻研教材，上课精神抖擞，作业详细批改，卫生一尘不染，班风独树特色，师生和谐相处，总之，做到了尽职尽责。检查自己与领导的关系，独来独往，不蔓不枝，静中求乐，心远地自偏，没拜门任何领导，自然无案牍之劳形，谈笑无高朋，往来皆学生。生活平平淡淡，青椒拌豆腐，饭菜各一碗，怡然自乐。陶醉于丹青之间，潇洒于挥毫之际，沉思于韵律之中，有自己的的追求，不争熊掌和鱼，知足而心静。
　　夜更深了，校园除了呼呼的北风外，可以说万籁俱寂，学校邻居家的狗在不停地叫着，很可能是天气太寒冷了，主人没有给它一个温暖的窝，冻得受不了只好哀鸣，我祷告起来，可怜的小狗啊，你一定挺住，如果冻死了，主人一定用火锅吃了你。冬天吃狗肉能增加人体的阳气，抵御寒风。我对狗的命运产生了伤感，怪那主人不管事。
　　一阵风把我的窗户玻璃吹烂了，寒风冲进屋来，我的洗脸架倒了，桌子上的教案本吹落在地，日光灯管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我赶紧起来堵窗户，拿什么堵呢？屋子里空荡荡的，在紧急情况下，脑子一下灵活起来，抓起一块火桌板堵住了窗子，再用绳子捆紧，屋子稍微平静了一点。突然我想起了寝室里的学生，拿起手电飞快地跑向寝室，透过玻璃往里一看，他们都熟睡了，两人一床睡得好好的，还听到了鼾声，虚惊一场，心里踏实了许多，轻轻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腿有点发抖，廉颇老矣，饭量未减我信了。
　　睡意全无，不做寒号鸟，明天一定回家讨一床很厚的被子，睡个安稳觉，一时兴起，全身好像都热了，但马上又失望了。大雪封山，商旅不行，没膝的大雪要一个星期才能溶化，班车停开，步行太难了。打开柜子一看，有米，有油，但无菜，吃一个星期的白饭，打点盐汤，体验一下红军生活这是一种乐趣。
　　在屋里不停地走着，苦闷中又产生了一种激情，有一部电视《戈壁母亲》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剧中那位独守边防哨所的战士军槐他的处境比我更差，我觉得自己成了幸运儿。两年后，如果同学们用鲜花和掌声欢送我离开讲台时，教师的酸甜苦辣我都尝了，这是一种乐，我会说四十年的教学生涯有点特色，这个不眠之夜会引出更多的话题。
　　屋外风小了，雪停了，推开门一看天已快亮了，山模模糊糊的白，天朦朦胧胧的暗，仰望天空，隐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颗星星，我舒了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教案本，欣赏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玉树银花，雪积枝头，透出几丝绿意，在银色世界里显得分外俏丽。
　　
　　刘协庭，教师，现居湖南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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