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工业时代的梦呓与躁动中,艺术到底是什么?除了在拍卖行的鼓槌响处证明身价以示高贵,艺术究竟还能给人类带来什么?在以GDP、CPI、PPI等等经济数据标记社会发展的今天,我们还需要艺术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我们又该去问谁?嵇康抚琴就死,肖邦英年早逝;唐寅潦倒终生,梵高疯癫至死;郑板桥早就糊涂了,德沃夏克则患上了思乡的绝症。那些星光璀璨的艺术大师们不会给我们答案了,何况是杂草丛生不见大树的今天?就在这样的今天,就在这样的时代,有个女孩名叫美兰,她的故事耐人追寻。在世俗眼里,她可能是幼稚、幻想狂、多角恋(或者更加不堪的修辞)的代表;在艺术境域,她的标签可能是灵性、探索者、孤独症。她是作家安宁长篇小说《艺术学院》的主人公,一名油画老师,一位女博士。
本科毕业那年,江西女孩美兰和刘志国相识相爱,并同时考入北京一所大学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刘志国回到北方家乡的省城做了报社记者,美兰则在刘志国的资助下继续读博。博士毕业后美兰义无反顾放弃留在北京的机会,奔赴了刘志国所在的G城,成为一名艺术学院的老师。两人都是贫寒出身,通过自己的艰苦奋斗完成学业,找到体面的工作,贷款买了房子后即将举行婚礼。
这样看来,这就是一个爱情加励志的青春故事。然而,在这样的故事主干上,还蔓延着茂密的枝桠。这些枝桠,把我们从世俗世界带到了艺术王国;这些枝桠,把我们从物化观察引入了行上之思。
在北京读博期间,美兰的世界里出现了于飞,但是美兰终究放弃了这段世俗眼中的不伦之恋离京北上,奔赴刘志国所在的G城,但是她内心深处无法忘记这个给他带来过无限感动的人;在G城那庸俗不堪的职场乱象中,唐放是唯一能够给她带来灵魂慰藉的人,而刘志国的灵魂堡垒早已在世俗的泥淖中沦陷了。最终,绝望之后归于淡然的美兰辞职离去。她不属于任何人,无论是刘志国,还是于飞和唐放。一座城市,一个学院,一位女孩,看似并不复杂的环境和人物,却指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维度,每一个维度又都是一个含蕴丰富的场阈。一个是物质维度,在这个场阈内,有职称、课题、房子,有谋生计、婚外情、潜规则,有觥筹交错、权色来往、物欲横流;另一个是精神维度,在这个场阈内,有油画、咖啡、公路,有象牙塔、知音台、理想国,有艺术探索、生命本真、灵魂裸裎。
美兰只是一个艺术工作者,并不是多么高大的艺术大师,作品中也没有提到过多么伟大的艺术瑰宝。作者大概只是想透过一个普通艺术学院女孩的一段平凡经历,找寻艺术与生命的本然关系。艺术在这里只是一种生命状态,只是一种存在方式。尽管普通,尽管平凡,这种探索却是对艺术的一种尊崇、对生命的一种礼敬。作者本身就是在艺术学院工作的电影学博士,因此,尽管故事是虚构的,但笔者相信字里行间所表达的情感应是非常真实的。
尽管美兰离开了艺术学院,但笔者相信她不会离开艺术。笔者也深深羡慕小说的作者安宁女士,她能以电影艺术为专业,以艺术教师为职业,尽管她的艺术学院可能也有纷乱,也有芜杂,但至少,在那里,可以做艺术的事。
无可否认,拥有高傲的灵魂,是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一如文章开头所说,艺术是伴随人类的出现而出现的。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控自己灵魂的律动。艺术是肉体融于灵魂的途径,庸俗则是使人失掉灵魂的通道。艺术,可以引导人避开庸俗,使人的灵魂固守生命的家园。故事结尾,美兰奔赴机场要从G城飞往江西,那是一个孤独的漂泊者返回家乡的航班,也是迷失的灵魂向着生命家园回归的旅程。
(张宁辽宁沈阳皇姑区省公安厅政治部11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