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建设·下半月 2015年第7期 ID: 421045

  

《再别康桥》中伤感情调的审美价值

◇ 毛雪

  摘要:《再别康桥》是诗人徐志摩最有名的诗作之一。诗人以如画的笔触,将自己对离别康桥的伤感,通过其娴熟的虚实变换方式,将其寄托于一幅幅流动的美景之中。《再别康桥》一诗中伤感情调的审美价值主要体现在徐志摩理想主义破灭的哀伤、徐志摩对中国古典离别诗歌伤感意境的继承以及徐志摩的悲剧精神这样三个方面。
  关键词:《再别康桥》徐志摩伤感情调审美价值
  引言
  《再别康桥》是中国现代新月派诗歌的代表作品,是诗人徐志摩最有名的诗作之一。诗中以徐志摩曾经就学过的剑桥大学所在地康桥作为作者感情寄托的焦点,充分表达了其对康桥无比眷恋和怀念的依依惜别的情怀。全诗形式精致工整,语言优美娴静。诗人以如画的笔触,将自己对离别康桥的伤感,通过其娴熟的虚实变换的方式,将其寄托于一幅幅流动的美景之中。这是由于这种如诗如画的意境的构建,在诗人对康桥流连忘返的同时,以细致入微的笔触,将诗人对离开康桥的伤感,对不得不与这些美景离别的愁绪,表现得无比真挚。[1]使人在深有同感的过程中产生淡淡的愁绪,在这种伤感情调的基础上发现《再别康桥》中的审美价值。本文即从《再别康桥》一诗中体现出徐志摩理想主义破灭的哀伤、徐志摩对中国古典离别诗歌伤感意境的继承以及徐志摩的悲剧精神三方面来具体分析《再别康桥》中伤感情调的审美价值。
  一、理想主义破灭之后的哀伤
  对于年轻时期的徐志摩来说,由于中国正处于风雨飘摇的动乱时代,其与当时多数热血青年一样,充满了对建设理想国家和社会的向往。而其在英国剑桥大学留学的经历,也就是康桥宁静美好的生活,为其对理想的追求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蓝本。但事与愿违,康桥的宁静和祥和建立在英国的繁荣和富强的基础之上。而徐志摩时代的中国,却一如既往地是战乱频仍、国家孱弱、人民生活困苦,徐志摩心目中的康桥的那种宁静安详根本就无处寻觅。
  在这种年少时的理想主义无法付诸实践的情况下,诗人再次来到了心目中的理想之地康桥。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一个人落寞地来到了这里。那象征康桥宁静安详的河边的“金柳”仍在,依然“在我的心头荡漾”。但是,对于康桥来说,诗人始终只能是一个过客,其最终的理想之地依然只能寄托在自己的国家。在诗人对中国苦难的现状无能为力的时候,纵然这河边的“金柳”,恰如香美绝伦的新娘,却也恰如倒映在波光中的艳影,对诗人终究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般的存在。作为异国他乡的康桥,纵使诗人愿意像自己求学期间那样,“我甘心做一条水草”,但也已经时过境迁,往事不再。以前熟悉的一切,如那“榆阴下的一潭”,不管曾经留下过多少美好的岁月,期间有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都只能在无可奈何中成为过眼烟云。即使往“青草更青处漫溯”,也只能听到几声充满淡淡哀愁的笙箫,找到几只沉默的夏虫。康桥的美景一如既往,但对于将其作为心目中理想追求的诗人来说,由于理想主义的破灭,其对于康桥终究只是一个过客。之所以《再别康桥》,某种意义上只是对于其逝去的理想的凭吊,对于破灭的梦想的怀念。在这种凄清的背景之中,诗人在无奈之下,只能“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于是,正如曾经的理想最终破灭一样,诗人轻轻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诗人通过《再别康桥》对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之地的咏叹,将其理想主义破灭后的抑郁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审美价值在于,诗人通过对自己在这种心态下伤感情调的诗意描述,为人们展现了一幅理想破灭之后的凄美画卷。
  二、对中国古典离别诗歌伤感意境的继承
  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诗,之所以能成为中国现代新月诗派乃至现代诗歌某一方面的典范,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其在完全不同于古典诗歌的现代体裁下非常完美地继承了古典诗歌的离别意境。对于中国古典诗歌比较熟悉的中国读者来说,在读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时,往往会自觉不自觉地将其同宋代著名婉约派代表词人柳永传颂千古的代表作《雨霖铃》联系起来。[2]《再别康桥》完美地继承了中国古典离别诗歌所表现出来的伤感情调,这种伤感情调主要通过以下几种元素加以表现。
  (一)夕阳西下的黄昏
  正常来说,离别的时间不一定正好是黄昏,而且就算是黄昏,也不一定会碰到夕阳西下这样的美景。但中国古典离别诗却大多数选择以夕阳西下的黄昏作为离别的时间。最有名的是元代诗人马致远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一句,道尽了这一时间选择的离别伤感意境。《再别康桥》中,徐志摩同样选择夕阳西下的黄昏作为其叙事的背景,如“作别西天的云彩”、“夕阳中的新娘”、“今晚的康桥”、“星辉斑斓”等。[3]作者在这种苍茫迷离的黄昏中,作别自己感情至深的理想之地康桥,更体现出了其依依惜别的伤感情怀。
  (二)离别时的挥手
  离别时的伤感,往往表现在某些让人难以忘怀的动作上。其中中国古典离别诗词使用得最为频繁的离别动作是类似于“挥手”的各种同手相关的动作,如汉乐府《孔雀东南飞》中的“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或如宋代词人柳永《雨霖铃》中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在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诗中,诗人也与康桥“携手”、“执手”、“交手”、“举手”作别。
  其中最有名的是《再别康桥》的开篇:“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而诗歌的最后又写道“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通过这些与古典离别诗类似的与手有关的动作描写,很传神地表现出了诗人在《再别康桥》中的伤感情调。
  (三)以柳入诗
  在汉语中,“柳”与“留”谐音,而且杨柳也是汉语文化圈中常见的树种之一。因此,在中国古典离别诗中,以柳入诗是千古不变的传承。在《诗经·小雅·采薇》中,即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名句。当然最为有名的还是宋代词人柳永《雨霖铃》中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以柳入诗,不仅体现了诗人惜别不舍的离别情怀,还以千丝万缕的柳枝比喻剪不断、理还乱的别时伤感情绪。   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诗中,也特别继承了以柳入诗的中国古典离别诗的传统,在诗中专门对康桥的金柳进行了极尽渲染的描写,“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通过对“金柳”形成的美景的描述,使人们充分体会到诗人对康桥的眷恋和不舍,以及因为无奈的离别带来的淡淡的伤感。
  综上所述,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诗通过对中国古典离别诗伤感意境的继承,很好地烘托出其《再别康桥》中的伤感情调,使人们对其《再别康桥》中依依惜别的深情有了更深的体会。
  三、悲剧精神
  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诗中伤感情调的来源,表面上看来是由于其对曾经学习生活过的康桥的不舍,其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因为徐志摩写作此诗时的悲剧精神。徐志摩写作《再别康桥》的时代,正是中国现代新文化运动提倡写新诗的时代。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诗体现出对新诗娴熟的技巧和极尽华丽的叙述,都使无数人为之倾倒。但是茅盾对此诗的评价却是“圆熟的外形,配着淡到几乎没有的内容,而且这淡极了的内容也不外乎感伤的情绪”。诗人对爱、自由和美的追求进行的诗意的描述,在当时的进步人士眼中,却仅仅只是“淡到几乎没有的内容”,而且这种内容也不过是无病呻吟式的“感伤的情绪”而已。这种对徐志摩《再别康桥》一诗的评价,充分反映出了徐志摩在《再别康桥》中显示出的悲剧精神,而这种悲剧精神,则因为《再别康桥》中的伤感情调而得到充分体现。
  对于徐志摩所处的时代,徐志摩像大多数有志青年一样,迫切希望改变中国贫穷落后、备受欺凌的现状,但由于徐志摩出身的局限以及其自身性格的原因,其最终选择的不是努力投身到当时的革命洪流中,为国家和民族富强的理想而努力奋斗。相反,徐志摩一方面对国家和社会的现状极度不满,而另一方面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意志为改变这种现状而努力,而是对自己的无力表现出深深的绝望,而这种绝望在很大程度上就反映在《再别康桥》一诗中。一方面,《再别康桥》中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不舍可以使人们深切体会到诗人对爱、自由和美的执着追求。另一方面,《再别康桥》中诗人对这些美好事物表现出无奈告别或者说是放弃,又表现出其无力改变现状的软弱。正是因为其对自己追求的美好事物不采取任何手段去争取,而只是“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妥协态度,当时进步人士的代表茅盾对其的评价为充满讽刺意味的“淡到几乎没有的内容”,而且这种内容也不过是无病呻吟式的“感伤的情绪”而已。
  正是因为徐志摩在《再别康桥》中显示出非常热烈的渴望完美的爱美情怀,这就决定了其叛逆精神的存在。而其在《再别康桥》中又同时表露出在遇到逆境时不愿意奋起抗争的与世无争的性格,与其叛逆精神有着根本的矛盾。而这种矛盾的存在,决定了徐志摩《再别康桥》中伤感情调体现出的悲剧精神,同时也决定了徐志摩的一生就是一场悲剧。其在《再别康桥》一诗写作的时代,对于国家和社会的理想主义破灭,但却不努力抗争,只能在对康桥的凭吊中伤感。其不愿意在婚姻上完全接受家族的安排而与陆小曼结合,却不愿意直面陆小曼的种种缺点而选择了逆来顺受,最终在种种不如意中走向了其希望的“雪莱式死亡”的生命终点。
  结语
  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诗通过对诗人与康桥依依惜别时的唯美描述,奠定了全诗的伤感情调。而这种伤感情调的审美价值在于其体现出的徐志摩理想主义破灭的哀伤、徐志摩对中国古典离别诗歌伤感意境的继承以及徐志摩的悲剧精神三方面。语
  参考文献
  [1]李雨涓.论《再别康桥》“三美”特色[J].华章,2014(02).
  [2]姚萌萌.颠覆与传承之间抒写的至纯性灵——《再别康桥》承载的诗歌古韵和新意[J].河南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03).
  [3]贺仲明.论《再别康桥》的自然与节制之美——兼谈文学审美的传承与接受因素[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01).

《再别康桥》中伤感情调的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