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建设·下半月 2015年第7期 ID: 421003

  

王安忆《长恨歌》中体现的都市意象赏析

◇ 袁应该

  摘要:王安忆是当代文学女作家,以一部《长恨歌》获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长恨歌》围绕着从高级公寓和市井里弄里走出来的男男女女,展开一个追寻理想与人生的精神成长史的故事。而在故事发生之下的都市上海,也极具神秘与悲壮。这是王安忆通过笔触描述对整个都市的印象,也是都市生活中芸芸众生的卑微与虚无感。
  关键字:王安忆 《长恨歌》 意象 都市
  引言
  城市化是现代化的重要表现与特征,自九十年代开始,就有众多女作家以城市为元素开始了文学创作。城市是实景,是各种人生存的地方,也是各种故事上演的舞台。有人在这里死亡,有人在这里新生;有人在这里爱着,也有人在这里恨着;有人来过,有人又走了……围绕城市,作家们开始了自己的思考,以他们眼中的城市故事表达自己对人生、人性的追问。而王安忆无疑是这一领域很突出的作家。在她的笔下,上海这座城市成了有灵魂的生命,和着上海城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开始它的兴衰悲乐。正如王安忆自己所言,《长恨歌》是一个城市的故事,写的是“城市的街道,城市的气氛,城市的思想和精神”。
  一、时间细节上的都市
  在小说中,往往用时间来展现整个时代的变化与无措。而在时间细节上的都市,又将这种变化更为详细地体现出来。
  在小说中,1946年的上海,和平气象已经远逝得恍若隔世。1948年的春天,王琦瑶搬进爱丽丝公寓,这是局势相当紧张的一年。内战枪响,人们都前途迷茫, 但对王琦瑶而言,“爱丽丝”的世界却是温柔富贵乡。直至1957 年的冬天,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着的大事变却和这“爱丽丝”的炉边小天地毫无关系。1965 年,这城市开始安定和富足起来了,为生活在这城市的人们提供着小康的生活和殷实的日子。城市的上空,充斥着温饱的和暖气氛,但又不流于奢华,全然是淳朴憨厚的民享之风。时间发展到1966 年夏天,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开始慢慢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1976年历史发生大的转折,生活中的消息也成为美学的一部分。而80年代初期的城市,又是带着些埋头苦干的意思的。
  在王安忆笔下,简易的几句描写就将当时的情况展现得淋漓尽致。时间是在变化着的,局势也是变化着的,这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城市中,王琦瑶是一个缩影,也是这个城市众多中的一个。外面局势紧张,她的世界却在“爱丽丝”里被殷实的条件满足着。她明明是这大背景下远离政治的边缘人,却偏偏在这小天地里咀嚼出深深的无力感。无论是1957年的冬天,1965年的夏天,还是1976年的历史巨变,所有的事件在王琦瑶的“炉边”小天地里都被拒之门外或转化为与消耗个人时间相关的“生活美学范畴”。这也是王安忆笔下都市意象在时间上的美学,却也为整个故事渲染出局势面前人人从命的悲伤与幻灭感。可见,在历史面前,人是多么地渺小与无力。仿佛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主宰着一切,体现出王安忆笔下上海都市里难以承受、难以抗拒的宿命感。
  小说里体现的物理时间、心理时间、个人时间、历史时间一起共同构成了城市人的现实 ,也奠定了作品中同张爱玲对人世既拥抱又摒弃的悲剧性情绪相类似的基调。生命虽然在终极的意义上总归于黯然失色的虚无,却依旧在时间的压迫与历史的现实中展现出无限的活力。也因此,在上海这一都市里,王安忆开始追寻生命的意义与悲剧本质。
  二、都市中的芸芸众生
  王安忆通过《长恨歌》这部小说塑造出一个富有上海特色的女子王琦瑶。王琦瑶是上海弄堂里走出来的,在她身上能看到上海人处世精明、明理通达、追求开放且自立自强、注重生活细节的人格特征。但她的身上也有小市民的习气:功利的爱情观、虚荣心,以及对政治的回避与冷漠。通过人与城的沧桑命运,体现出上海弄堂的历史缩影,也从中解读了大上海。相比于王琦瑶,另一个女子蒋丽莉就更显得煽情与真挚。蒋丽莉是痴情的,她对人极端地付出,也要求更多的回报,实质上就形成一种压迫。她眼中的这座城市是多情而矫揉造作的。于是她在城市的闺阁与舞会中善感矫揉。可是退去稚气的她又是成熟的,城市也跟着她脱去华裳,袒露出素衣素食的面貌。城市在不同的人眼中是不同的,辉煌时是这夜空中的烟火,沦落时又是单调的一条路。可是人们在这座城市相识、生活,有着切肤可感的人生,有着柴米油盐的生活图画。王安忆技巧性地将微观中的城市与宏观下的城市结合了,用马路、弄堂、酒馆搭好了舞台,又在这舞台上讲一个平凡却生动的故事。以时代作为背景,把整个故事点燃。人们作为演员,在整个时代的洪流下于舞台上上演着生生死死、爱恨情仇。她给了整座城市具体的意象,又借着人物的故事给这意象上彩,使得《长恨歌》这部作品意象丰富,故事可歌可泣,内容也有双重意义。
  就小说的人物来看, 王安忆笔下的每个人物都十分真实而且带有极强的生命厚重感,还带着城市的形态与历史的苍凉。他们也用自己的性格和视角在诠释着这座城市,所代表的同样是上海。程先生总是戴着礼帽,手里拿着一根斯迪克,总是以不变应万变。 他眼中的上海有黄浦江,有苏州河。可不管是黄浦江还是苏州河,又都只是“朝外滩的窗”所摄的景。他坚守着旧时尚,对生活和工作都采取无为而治的态度。城市是旧的,人头攒动的街道是旧的。这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如蒙了十几年的灰,从未擦拭。生活透过窗是灰色的,眼中也都是灰蒙蒙的。只觉得电话是旧的,房子是老的,栅栏是吱吱作响的,连骨头都是老的,连思想也快老了。对她而言,这世界就好像藏在时间的芯子里似的,竟一点没有变化。如果说程老师是这座城市不变的音符,那么李主任必定是这城市最紧张的部分,是城市的奴隶。 他居无定所,压力极大,只能依靠咿咿呀呀的唱片来消释烦恼。那阿二心中的城市又是怎样的呢?是他理想化的城市外壳下包裹着的极端不安。他开始幻想,折射出的城市是美轮美奂的,是更美好的,只是这一切的美好都建立在他的意念之上。 康明逊和老克腊在这座城市怀旧,所有事物都在倒退;萨沙和长脚在这座城市行乐,他们一日复一日地厮混,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知道的装不知道,不知道的装知道;万物都有其自己的生长规律,周而复始,从不变更,就如太阳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每个人都生活在这城市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活法,只有城市是不变的,只有人生的本质是不变的。我想,这也是人类作为重要意象在都市中的重要作用吧。   三、卑微的都市悲剧
  每个人组成这座城市,而“弄堂”、“闺阁”、“流言”、“鸽子”又组成这个城市初步的意象。王安忆对城市的俯瞰正如她对生命本质的认识一样地透彻。城市在她的头脑中,是一幅幅可以定格的图片,是可以感知的图画,于是这卑微的都市悲剧也成为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在这可以定格的图画上,形成新的内容。
  王安忆笔下的上海同张爱玲笔下的上海一般,是易打动人心的图画,读者总能从这文字中体会到这城市的卑微与虚无。这种虚无与卑微,是小说中反复提到的孤独和焦虑,在其本质上,这种孤独和焦虑又是直面人类生活真实所产生的虚无和惶恐。如文中聪慧敏锐的王琦瑶, 第一次意识到自身所争取的都得到了,希望也都有了,所有的用心和努力都到达了终点是当她身披婚纱竞选“上海小姐”的时候。这一刻的她是辉煌的,可这一刻的她却又不是永恒的,等到下一刻,如同流水落花,一切也终有尽头。辉煌华丽美好转瞬即逝,人生最后只剩下卑微与虚无, 寻求后也终是失落,虚无才是本质 , 是“命运感的, 良宵有尽的含义” 。可此时的她是“孤立无援 , 束手待毙” 。在上海,这座特殊的城市,人们在这欢聚,在这虚荣,在这争宠。 作为这个特殊城市的女性 , 王琦瑶开始孤注一掷地准备以自己的皮囊和这个城市的繁华共存亡。而繁华也只是暂时的、人为的,只有平凡才是具有现实意义的。可虚荣的人们看不到这繁华背后真实的平凡。他们能走过平淡,却在经历繁华后,再也走不回平淡。这样巨大的失落,在上海这个无比繁华的背景下,人生显露出其悲剧性的色彩。这悲剧的实质是卑微,人类从出生在这世上就自带着的卑微感。因为卑微是人类永远摆脱不了的困境, 这世界是如此的庞大、生活又是如此的虚无、现实也是无比的琐碎。这一切都让人无法彻彻底底的面对这个世界,面对整个人生。人类的内心永远都在和卑微战斗,内心永不止息的拷问和纠缠。只有去战胜它,战胜这虚无,战胜这卑微,战胜这庞大的无力感。可是这卑微又那么难以消灭,那么根深蒂固,和着孤独与焦虑紧紧地缠绕着人类,让人的一生在这繁华的上海都市成为一幕无法躲避的卑微的悲剧。尼采有句话说得好:“就算人生是幕悲剧 , 我们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幕悲剧, 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我想这也正是王安忆笔下上海都市众人物的魅力所在。在声色犬马的上海都市,他们越是尽心尽力地装饰自己走向终究虚无卑微的人生结局,这悲剧也就越是深刻,越能从这华丽的城市印象中,体现出人生的百态。
  结语
  王安忆用自己独特的笔调,写了一个辗转于大上海背景下小人物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苍凉无措的,同时又是真实卑微的。每个人的生命都何其渺小,尤其是放在宏大的城市印象中。每个人都是这城市夜晚橱窗显露的灯光,每个人都是这街道一砖一瓦的构成。历史在不停地演变,城市也因此做出改变,人也跟着城市的兴替一起成长或衰老。一开始以为王安忆只是在讲故事,后来觉着她是在讲这座城,而不论是故事还是这座城,令人心酸又值得探讨的其实是人生。这都市是繁华的,以至于王琦瑶在爱丽丝的小天地里是不闻不问的。这座城是善感的,以至于蒋丽莉在这里尽显女人味。可这城市又大又冷。热闹之余总是虚空,繁华背后尽是不如意。王安忆把城市意象具体到每一个人身上,我们也就从这芸芸众生的身上瞥见这都市的清凉形象。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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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金项目:兴义民族师范学院一般项目“王安忆《长恨歌》的都市书写”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3XYYR15】

王安忆《长恨歌》中体现的都市意象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