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伊斯坦布尔(Istanbul)。
伊斯坦布尔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地跨欧亚两洲的城市,她位于巴尔干半岛的东端,扼黑海咽喉,是土耳其最大的城市和港口。作为欧亚两洲分界线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从伊斯坦布尔城中穿过,将这座古城一分为二,海峡东岸的新城区与西岸旧城区让新与旧、东方和西方、现代与传统在这里完美融合。优越的地理位置,不仅使坦布尔成为欧亚洲际交通的枢纽,而且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公元前660年,伊斯坦布尔还是古希腊的城邦国——拜占庭。公元324年,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大帝从罗马迁都于此,改名君士坦丁堡。公元395年,罗马帝国分裂后君士坦丁堡成为拜占庭帝国首都。到公元1453年,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攻占此城,这里又成了奥斯曼帝国的首都,开始叫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的独一无二,或许也注定了她的多难。这里是是非之地,战争纷仍,与我所了解《古兰经》里伊斯兰世界的祥和美好相去甚远。图片里美丽的海港和静谧的清真寺,总让我觉得那是巨大伤痛后的短暂平复,所以每每与她面对面的时候,即使就在眼前,却也感觉是那么遥远……我常想,伊斯坦布尔地跨欧亚两洲,到底对她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唏嘘于自己无法去抚平她的伤痕,只能体味她的隐忍和宽容,是太多的伤痛让她麻木还是无法忘却的忘却让她超脱尘世?伊斯坦布尔的人们面对绝境有两种方式:沿着博斯普鲁斯海岸行走,或者去城里的后街凝望废墟。我总是心痛于这样的文字,或许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伊斯坦布尔。
我是个热爱旅行的人,但是我的足迹还没有印在伊斯坦布尔的土地上,我只能在书籍中了解她的历史文化,在网络中找寻她的美丽倩影,甚至是在梦里,我走过她鲜花点缀、古色古香的街道,走过宁静的茶室和咖啡馆,目光徜徉于街两旁的古建筑,手指划过清真寺里蓝色的伊兹尼克瓷砖……对我来说,伊斯坦布尔太遥远了,她在天的那一边,是要转机飞八个小时才能到达的地方。
我喜欢一个人背上行囊去旅行,独自行走总是可以让我静静地专注于旅途的风景,暂时忘记生活中的烦恼,平日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讲的话,此时此刻就都可以不理。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那里的一切利益关系都与自己无关,才发现终于就可以卸下伪装的面具;哪怕只是短暂的,我也会像小孩子得到棒棒糖奖赏一样开心。
可是,周末总是很快地过去,之后就是漫长的工作日,你必须告别乌托邦回到现实中的世界,于是失掉了安静的思考,失去了一个人独处的快乐,身边的人会询问你的年龄,关心着你的婚姻状况。于是我便不能脱俗,大家的关心总是让我倍感压力,仿佛一个人到了一定年龄不走进围城就是很不正常的现象。我不是拒绝婚姻,只是不想有被胁迫的感觉。我只是“奢望”我可以自主自己的生活,可是,这不行。
我不快乐。为什么我不能沿着博斯普鲁斯海岸行走,或者去城里的后街凝望废墟?为什么我不能在人群中面对别人惊诧的目光独舞?
我开始想念伊斯坦布尔,一个地处遥远的城市。我没有走进她,甚至都没有走近她,可是我却那么热切地追寻着她。我曾想或许有一天她可以恢复拜占庭帝国的辉煌——就像我可以寻找到我丢失的快乐一样。
可是,我没有她的包容和宽恕,我不是她的子民,得不到她的庇护;我没有她值得骄傲的辉煌和历史,我不是那么耀眼,在人群里找寻不见;我没有她的富足和悠闲,我不能挥金如土,只是平凡度日……可是,我竟然有着与她相同的希望……于是,我有罪。当别人都沉默我却呐喊;当别人都顺从我却拒绝;当别人都浑浊我却清洁——于是,我有罪。
其实,我的呐喊很微弱;其实,我的拒绝很无力;其实,我的清洁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通透……我已经把自己看得很轻很轻,但是却无法像鸟儿那样自由地飞翔。
我的泪在静静地流淌。我想念着伊斯坦布尔,可是伊斯坦布尔太遥远,远得像梦一样……
姜海洋,教师,现居江苏张家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