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
昨晚,编辑部来电,约我写篇课评,同时说明,为不涉及隐私,把学生发言的内容略去。
课是南京师大附中王栋生老师教的。
我和栋生老师素不谋面,但也不算陌生。他,“呼唤风格”“绝不跪着教书”,指导学生“在自由状态下写作”达10年之久……这些,我是知道的。就连他不断提起的在教室窗外的那棵树,也珍藏在我的记忆里。
因此,我乐意试试。
今日,我浏览又研读了课例,品味“教学反思”,再把全文琢磨了一过。此时,我不由想起齐白石“千里蛙声出山泉”。我想,文中略去的内容无非是给读者留下的空白。
12月26日
栋生老师总说他“特别喜欢学校有老树”。课例中又提到了“树”:“教学楼这边的一棵松树,有印象吗?一棵孤松,不提起它,你甚至会忘记它的存在。”并要求学生“和同桌交流,看看各自记下了一些什么”。
为此,我反复读了栋生老师在2003至2007年几篇相关的文字,在另一课例中,发现关于“树”的学生发言,使我更进一步体会到“自由状态的写作”对于学生思维训练的价值,特选出两个例子供大家参考:
其一,生:我前些天刚刚注意到这棵树,是因为老师说到人侵犯了自然要遭报应,我想“教学楼离这棵树太近了”而不是“这棵树离教学楼太近了”。当时我想这句话应当这样组织。
师:很好,这是语文学得好啊。
其二,生:我很吃惊,我刚刚注意到这棵树。
师:是吗?那你想了些什么?
生:我在想,树就在我身边,我竟然麻木到这种地步,一年半了还没有看过,我在想我有没有这样对待过别人?
师:比如班上的同学,全说过话了吗?全问过好吗?全交流过吗?
生:想想是有点问题。
12月27日
25、26两晚,我看了“鄂尔多斯杯”CCTV2008钢琴、小提琴电视决赛,听了刘诗昆、吕思清、赵季平等知名演奏家、作曲家的评议。他们对“音乐性”“技巧性”的理解与表述,使我想起了罗庸先生1940年8月31日晚在西南联大师范学院国文学会夏令讲习会讲过的:
我们觉得,学生作文技术拙劣是比较容易补救的,唯有内容空洞糊涂,是最严重的问题。因为空洞糊涂就证明作者的无感觉或不会表示感觉,无思想或不会运用思想。根本不立,所谓技巧云者,便全是不着边际之谈。教者不能在这里善为培植,学生的作文是无法进步的。
栋生老师这堂作文课的题目是“你的生活是大地”,在“教学反思”中又添了副标题“打开思维之门”,正与罗庸先生的讲演以“感与思”为题相吻合。
12月28日
作文课上,栋生老师诱导学生:生活是大地,在这里,你们茁壮成长,期待收获……
课例的设计,是基于对“当下中学生作文的通病”的准确把握。中学生作文,“没有生活气息”“没有贴近自我心灵”“没有思想”。所以,作文教学要使学生“正视自己的生活”“从生活中有所发现”,明白“‘贴近生活’的要义是展示自我的心灵”。
1988年,顾黄初先生就提出“贴近生活”是语文教学方法论的基本点。他认为,我们的思想,要向广阔的生活开放;我们的眼光,要向广阔的生活审视。20年后,栋生老师对“贴近生活”的理解的深化和拓展,大有益于我们对课例的深入解读。
12月29日
栋生老师说过,旧式的作文教学总是想方设法给学生“上规矩”,而学生“规矩”了以后,再教训他去自由写作,最好的时机可能已经失去。
我们再看看清末文学家、语文教育家王筠的《教童子法》,介绍了诗、文写作的经验。他强调,“作诗、文必须放,放之如野马,踶跳咆嗥,不受羁绊”,“久之必自厌而收束矣。此时加以衔辔,必俯首乐从。且弟子将脱换时,其文必变而不佳,此时必不可督责之,但涵养诱掖,待其自化,则文境必大进……”他又说,“规矩者,巧之所以从出也。得规矩而失其巧,于义何居焉?”
细致而深入地品味这堂作文课,就可得“涵养诱掖,待其自化”的真谛。
12月30日
我没有语文教学的实践经验,又没有全面深入地了解“自由状态下的写作”实验过程,但有两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心中:
第一,“自由状态下的写作”能否成为“起始年级写作引入”的一种(而不是唯一的)模式?
第二,为什么“自由状态下的写作”不能发展为“作文教学课程”的有机组成部分?
我认为,长达10年的试验,似乎可以逐步使之成为“一个系统工程”。
12月31日
栋生老师说过:我喜欢写作,是因为我觉得每次写作都是一次发现,一次创造。同样,在我的作文教学中,我也把这种发现和创造的兴趣告诉学生……写作没有占用我多少时间,却给我的教学带来了许多新的思路。因为毕竟写作需要发现,需要思想,需要锤炼语言……
我总想,给教学带来了许多新的思路,除教师写作外,还有什么呢?
(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 100048)